第40章 打探
一转眼，尹慕尘在北棣山上已经待了快十日。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除了给翟肃端茶送饭之外，就是去找吴舫治手疾。
至于还魂草，尹慕尘是半点儿消息都没到手。不管他如何绕着弯子问，翟肃和吴舫二人都很有默契地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敷衍了事。
尹慕尘心里是又急又无奈。这算怎么回事？若是不想救他，直接赶出山便是；可若是想救，为何不干干脆脆地把还魂草给他？
尹慕尘压根不信翟肃说留着还魂草种子等发芽这种鬼话，那是骗小孩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翟肃在故意耗着他。
一开始尹慕尘还以为是翟肃看上了自己现在这具尹凡的身体，可这些天来，翟肃除了让他送饭之外，并没有提过其他要求。别说是逾矩不轨的行为了，这几天甚至连人都不见了。
既然不是因为看上了他，那翟肃这么做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不，不可能！
他领教过翟肃点冷心绝情，别说是他的身份被认出来了，就是翟肃有一丁点的怀疑，宁枉勿纵，翟肃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杀了。
偏偏北棣山还是铁桶一块，外头的消息进不来，里头的消息也穿不出去，尹慕尘根本无法与白卿取得联系。
过了这么多天，白卿肯定已经发现了他对傀血术动了手脚，尹慕尘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白卿会有多生气。
但既然做了，他也不后悔。归根结底，这害人的傀血术是他做出来的，如今不过是自尝恶果罢了。
既然走不了，尹慕尘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能逍遥几日是几日，侥幸地想着翟肃总不会见死不救。
这日，尹慕尘刚从无暇峰回来，见还没到饭点，便也不急着回去。尹慕尘悠然自得地在山里随处转悠，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北棣山。哪里最清净，哪里的风景最好，他都一清二楚。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尹慕尘正打算找一处好观景的地方看夕阳，却刚好瞧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陆放。
尹慕尘挥动着手臂，热情主动地打招呼：“诶？陆左使！好久不见啊！”
陆放这两天出去打听弥生道的消息，今天才回来。刚去了无尘居见了宗主，想不到一出来就撞见小白脸。陆放抬头瞥了尹慕尘一眼，神色不冷不热，但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脚步未停朝前走去。
尹慕尘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灰心，屁颠屁颠地追上了陆放。
“陆左使上哪儿忙了？这两天都没见着您。”
“出去办事。”陆放斜睨了眼，“怎么？我还要像你汇报不成？”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刚从无暇峰回来，刚好瞧见陆左使回山，咱俩也算是有缘啊！”尹慕尘龇牙笑着，甚至还大胆地撞了撞陆放的肩膀，动作颇为熟络的样子。
“谁跟你有缘！”陆放推了推，脚下步子却不由一顿，“无暇峰？你去找那闷葫芦了？”
尹慕尘猜道：“您是说吴医师？是尹宗主好心，见我手有旧疾，便安排吴医师为我诊治。想不到吴医师年纪轻轻，医术却是了得。果然被翟山上人人都有两把刷子啊！”
陆放嗤之以鼻‘哼’了声，似乎对于尹慕尘的评价并不赞同。
尹慕尘是个人精，不消多说，立刻就看出来陆放与那吴舫不太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尹慕尘狡黠一笑：“陆左使一路辛苦，我刚好得了两瓶好酒，就当给陆左使接风洗尘。”
陆放从小就爱喝两杯，虽然酒量一般般，但以前总爱背着尹慕尘偷偷喝几杯。
一听有好酒，陆放不心痒是不可能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还不等陆放拒绝，尹慕尘已弯着手臂，一把勾上陆放的肩膀，半拖半拽地把人给带走了。
因为宗主的关系，陆放一直对尹凡多多少少带着点敌意，对他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陆放是个糙汉子，最看不惯像尹凡这种唇红齿白，又娘们唧唧的男人，没个男人样子。可让陆放意外的是，尹凡这小子喝起酒来却颇为豪爽，不推诿不扭捏，酒量也不错，聊着聊着似乎还挺对他胃口的。
几杯下肚后，借着酒意陆放也聊开了，搂着尹慕尘的肩膀一口一个小弟，还说以后在北棣山上要罩着他。
尹慕尘连连笑着应和。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把长幼尊卑看得特别重的人，竟也厚着脸皮对陆放喊起了大哥，全然忘了两人的真实辈分。
不过尹慕尘心里还记着今日的来意，于是开始绕着弯地打探：“听说吴医师并非北棣山人，是后来才来的，短短几年就获得尹宗主赏识，实在难得！”
陆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怒道：“他算个屁！”
尹慕尘心里一乐：看来不只是不对付，简直是水火不容啊！
不和才好！就怕你们和和气气一团，我反倒不好下手。
尹慕尘心里幸灾乐祸坏了，面上却还维持着正色，故意道：“那是！跟大哥您比起来，他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好奇为何宗主会如此看重他？明明只是一个医师而已，外头满大街都是，为何偏偏就是他？”
“也不知道给宗主灌了什么迷魂汤。”陆放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闷葫芦和当年的翟肃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白眼狼！总有一天我要撕了他那张虚伪的面皮！”
忽然间从陆放嘴里听到翟肃点名字，尹慕尘一顿：“翟肃？您说的是十年前被尹宗主大义灭亲的翟肃？”
“你知道的倒还挺多。”陆放到嘴边的酒杯一滞，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尹慕尘。
尹慕尘敷衍干笑：“那可是件大事，坊间的茶馆里都传遍了。”
陆放点头：“不错，就是他。那小子之前一直一个人住在无暇峰上。后来他死后，屋子就一直都空着，宗主既不肯拆，也不肯让其他人搬进去。直到七年前，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闷葫芦，还大言不惭自称神医，宗主竟然也会相信他。自那以后，闷葫芦就一直住在无暇峰。”
尹慕尘了然：“原来如此。对了，当年尹宗主亲杀翟肃的时候，您可有见着？”
“哎，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可惜。当时宗主在山巅处设了结界，谁都上不去，等人下来的时候，宗主只说翟肃已死，尸体坠落悬崖，再也没找着。”
尹慕尘心里冷哼：当然不会让你们找到！被你陆放找着了还得力，不得鞭尸个三天三夜才解恨啊？
看来翟肃应该是把自己的身体藏了起来。
藏在北棣山吗？会是哪儿呢？
“不说那个人了，晦气！”陆放吧唧了下嘴，打断了尹慕尘的思绪，又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那闷葫芦古怪得很，你没事少招惹他。”
尹慕尘回过神来，又替陆放把酒杯给满上，继续打探：“知道知道。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吴舫究竟是何来历？”
陆放摇头：“不知道。我之前也问了宗主，可宗主什么也没说，神神秘秘的。不过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闷葫芦的来历很有可能与…”
陆放停顿了一下，尹慕尘赶忙凑近了些许，二人好似正在讨论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因为酒意上头，陆放双颊泛红，恶狠狠道：“与浮生门有关！”
尹慕尘一惊。
浮生门？
喝多了的陆放变得特别爱说话。尹慕尘还没开口问呢，他就已经迫不及待自己交代了：“有一次，我偷偷进了他的屋子，发现他竟然藏着一枚眠音铃。那东西大家一看就明白，是浮生门才有的法器，若他与浮生门无关又怎么会有？”
听到这里尹慕尘总算明白了。
浮生门人身上都佩有一副眠音铃。此铃有灵，平日走动时并不会发出声音，而若周围有妖邪之气时便会发出脆响，提醒主人。眠音铃有三种颜色，不同得颜色代表了主人在门中的身份尊卑。
可浮生门向来只收女弟子，吴舫不可能是从浮生门出来的。既然非浮生门人，那他手里的眠音铃又是怎么回事？
陆放并不知道尹慕尘在想什么，只自顾自地叨叨，还越说越来气：“这件事我也跟宗主提过，可宗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说我看错了，让我不要追究，也不准在外头乱说。当时把我给气得！”
尹慕尘还没把事情想明白，只随口敷衍了句：“别气，说不定就是捡来的。”
陆放听了，只当尹慕尘是个门外汉，嘲笑道：“你什么都不懂！要我说，吴舫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派来的细作！”
女人？谁啊？
尹慕尘听不懂了，一脸茫然地回望着面色通红的陆放。
陆放气愤地一拍桌面：“说起那个女人，我可最有发言权了！红颜祸水，包藏祸心！当年宗主把她和我一起带回的北棣山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处处跟我作对不说，还妄图勾、引咱们宗主。还好宗主英明，坐怀不乱，才没让那女人得手。”
尹慕尘差点直接把嘴里的酒给喷了。
勾，引谁？我吗？
我还有坐怀不乱的时候？
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陆放继续道：“后来那女的一看在北棣山没戏，立马转头投靠了浮生门。宗主怎么说也对她有救命之恩，可她却以怨报德，十几年了也不曾回来过北棣山一次。见风使舵，吃里扒外，也是个白眼狼！”
尹慕尘默默听着，心里的猜测也逐渐清晰。
陆放说的那个女人是…
宁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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