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骑士（一）
从银饰店出来，艾莉诺心情放松了许多，她被路克斯狂欢节的欢乐氛围所感染，拉着莫里斯在人群中穿梭。
突然，莫里斯却停下脚步，艾莉诺疑惑地抬头望他，只见他微微蹙眉，不悦地望向街边的一个男人。
男人带一个圆帽，穿着白色的上衣和黑色马裤，一副十九世纪照相师的装扮。他的面前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支架，上面架着一个木箱，木箱的前端有一个金色圆柱体，看起来像是几个世纪前的银版照相机。
几个装扮成小精灵的孩子围成一圈，他们好奇地想要伸手摸摸那个造型奇怪的照相机，却被男人呵斥了几声。
“该死，别乱摸，”男人恶声恶气道，“这可是真正的老古董，要是摸坏了，你们谁也赔不起。”
孩子们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了，惊叫着跑开了。
艾莉诺疑惑：“莫里斯，怎么了？”
莫里斯收回视线，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要去看一场电影。”
似乎结婚之后他们就没有来看过电影，甚至连小镇都没有出去过。不知道最近流行什么样的故事，可不要再让她看什么该死的吸血鬼爱情了。
两人到了电影院。艾莉诺坐在大厅里，一边喝着买的奶茶，一边等着莫里斯买票回来，她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艾莉诺低头，看见一个抱着洋娃娃、银色头发的小女孩正望着她。
小女孩的眼睛是浅蓝色的，像天空一般纯洁。
白发蓝眼的人并不常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好像遇到了不少。
“你走丢了吗？”艾莉诺蹲下|身，微笑着问。
“你认识德维尔吗？”小女孩摇摇头，“我正在找他。”
艾莉诺一惊，还没等她发问，只见小女孩的眼中涌出泪水。
“求求你了，告诉我，我不能没有他。”
艾莉诺迟疑：“我……”
一道阴影突然覆盖了她。
艾莉诺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站在她身边，来自陌生男人的压迫力让她忍不住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年轻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如同艺术馆中的雕像般美丽，但他始终面无表情，一双薄唇抿起，让人感到有些畏惧。
他微微垂眸，牵起了女孩，恭敬道：“请不要随意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里很危险。”
“但是……”
银发小女孩想说些什么，但她又迟疑着，最后她悄悄看了艾莉诺一眼，还是选择了沉默。
年轻人向她道歉：“抱歉。”
艾莉诺摆摆手，她听到莫里斯呼唤她的声音，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那个年轻人便带着银发小女孩消失不见了。
莫里斯见她不过来，便主动走到艾莉诺身边，向她展示手中的两张电影票。
“我选了一部爱情故事。”
“什么爱情故事？”
艾莉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我听我的学生最近在讨论，”莫里斯眨眨眼，“一部关于血族的爱情故事，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阴魂不散的吸血鬼。
艾莉诺在心底默默地呻|吟了一声，但她还是努力扬起微笑。
“电影不重要，重要地是和你一起。”
听了艾莉诺的话，莫里斯的绿眼睛中微微泛起涟漪，神情中显出感动的色彩，这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莫里斯来说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最后他拥吻了自己深爱的妻子，低声道：“你说得对，艾莉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伊西多是一个摄影爱好者。
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伊西多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他对吃喝玩乐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便是喜欢收集老相机。在他贫瘠的人生里，最大的快乐就是带着自己心爱的老相机环游世界。
早就听说路克斯的狂欢节十分有名，伊西多带着他最爱的宝贝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为此，他甚至专门托人买下一套房子，将里面装修成冲洗照片的暗室。
银版老相机并不像现在的数字相机可以不限次数地拍，每一张照片都需要用到笨重的镀银铜板。因此伊西多只是每天上午出去拍一会儿，然后便回到暗室中将照片洗出来。
今天他刚刚回到暗室中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个穿着浅色马甲，戴着黑色领结，一副管家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
“先生，”男人彬彬有礼道，“我的主人希望买下您手中的相机。”
这种古老的银版相机需要用到水银蒸汽，这使得常年呆在暗室，与有毒的化学物质打交道的伊西多脸色有些憔悴。
听了管家的话，伊西多仿佛被冒犯一般，眼中陡然涌出愤怒的火焰，他把门猛地关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滚开！”他大喊道，“我不卖！”
他平息了一下呼吸，一转头，却看见原本被他关在门外的管家正站在暗室中央。
“请再考虑一下，”管家依然有礼地微笑着，“无论什么要求，我的主人都可以满足。”
“该死。”
面对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伊西多却没有立刻想要逃走，他冲到相机和清洗池前，抱着自己的宝贝，大喊：“你给我滚出去！”
伊西多抓起池中刚刚洗出来的照片，他视线一扫而过，却猛然察觉到了不和谐的地方。
这张照片里一位红棕色头发的女性正在微笑着对着旁边的空气讲着什么。
他记得当时应该还有一位金发碧眼、气质优雅、贵族般的男人站在这位女士身边，而这张照片上却完全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伊西多突然想起这个相机原来的主人告诉过他，银无法容纳邪恶之物，和银镜一样，任何来自黑暗的事物都无法在银版相机中显形。
管家发出一声叹息，他就像幽灵一般飘到伊西多身后，伊西多受到惊吓般回头，只看见一双流动的岩浆般的瞳孔。
“你是什么东西……”
伊西多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他的瞳孔却在一瞬间涣散。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手无力地松开，那个被他当作宝贝的银版照相机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管家当着伊西多的面销毁了所有的照片，而伊西多却没有了刚才的歇斯底里，他两眼放空地看着这一切。
最后管家向着茫然的伊西多行了一个礼：“打扰了先生，祝您好梦。”
伊西多像接到什么指令一般，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神情安详地蜷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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