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意外

结束与薇薇安的通话，顾白云打开电脑，还有两天就周末了，她想多写几章存稿。
  不知为何，面对电脑，她的思绪飘向了以前，那个周三放学后，她回到家的情景。
  那时，她才13岁。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语文考了全班最高分，其中作文还拿了满分，正高高兴兴地打算回去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
  可当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彻底傻眼了。家里全都是血。
  爸爸倒在血泊中，脑袋上还有血流出来。他的眼睛是瞪得大大的。
  弟弟就在不远处的楼梯上。
  看起来，爸爸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而妈妈吓得蜷缩在楼梯一角，瑟瑟发抖。
  顾白云的大脑死机了。
  后来还是邻居发现的，报了警。父亲没有被送去医院，就被来的救护车上才医生判定为死亡。
  后来，警察把妈妈带走了。
  再后来，妈妈坐牢了。
  而弟弟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们都说是妈妈把爸爸推下楼梯的，警察问的时候，妈妈承认了。
  仅仅一天时间，顾白云就失去了三个亲人。
  那以后，家里空荡荡的。
  顾白云不敢住，后来，是舅舅把房子卖了，得到的钱一部分给弟弟交医疗费，一部分用于养活顾白云，和给顾白云交学费。
  顾白云在舅舅家住过一段时间。
  就是在那段时间，顾白云转学到了一所学校，认识到了一个小男孩。也是她的同桌。
  那天他们学习王维的《相思》。
  顾白云好喜欢这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就对同桌男孩说：
  “等我长大了，要嫁给王维。”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男孩就是韦摩诘。
  缘分真的很奇妙。可惜，人们却往往不得而知。
  就在此时此刻，顾白云又想起了那个小男孩。那是她在失去了三个重要的亲人后，第一次有人温暖过她的心扉。
  后来，母亲在牢中顶不住各方面的压力，选择永远地离开。
  而弟弟顾白晟，也从一个会说话的、读书成绩不错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人们口中的精神病人，从此几乎不开口说话了。
  想到这些，顾白云就痛彻心扉。
  也正因为这些，顾白云虽然每隔一个月都会去二院看弟弟，却极少和他说话，极少流露出情感，对过去的事闭口不谈。
  他们都以为，只要不说，一切就都不存在。
  顾白云甚至从未想过将弟弟带出去玩，带到自己身边来照顾，不是不想，是她压根就不敢，不敢去面对这段被尘封的过往。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韦摩诘呢？！她有自知之明。
  她甚至担心自己会将不好的命运传递给韦摩诘和小宝。
  就在顾白云沉浸在往事的悲伤中时，手机响了起来。是二院的王院长打来的，之前达叔联系过他。
  王院长开门见山：“顾小姐，刚才达叔给我打电话，我呢，就亲自和您说一声，您弟弟的情况呢，出去度假完全没有问题，这样，我会亲自跟去，你可以放心！”
  “多谢王院长！”
  “对了，顾小姐。您还记得上次对伊袭人小姐进行评估的心理咨询师欧文里吗?”王院长说。
  “他也在我们医院。他碰巧看到您弟弟的画，对您弟弟很感兴趣，他和我说，他有信心让你弟弟开口说话，他说，经过他的治疗，可以让你弟弟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您看……”
  顾白云十分兴奋地问：“真的吗？他真的可以做到？”
  王院长道：“真的，他就在我旁边，如果你同意的话，他现在就开始治疗您弟弟。”
  “我同意！我弟弟呢，对他……”
  “这样吧，顾小姐，有些话呢，还是当面谈，比较好，或者我现在把手机给他，你们聊！”
  “嗯，请把手机给他，我问他些问题。谢谢王院长！”
  顾白云自然是等不到见面的，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弟弟是否能够被治愈好。
  欧文里接过电话，说：“你好啊，顾小姐！”
  “你好，欧医生。我弟弟他，真的能好吗？”
  “好的概率很大。根据我目前的了解，我判断他也是PTSD，不过，他比你更严重。他应该是目睹了比你更惨烈的事。我听王院长说，你们的父亲是被母亲谋杀的，是这样吗？”
  顾白云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就下来了。
  沉默许久后，她才开口，她明白，这件事，她和弟弟要到了要面对的时候了。不然，他们就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而弟弟就一辈子都是别人口中的精神病人。
  “真相我不知道。我妈妈向警察承认了，但我觉得不是。我妈妈胆子那么小，平时从不杀生，即使她经常被我爸爸暴打，但她从未想过还手，她一直护着我和弟弟，因为她明白，如果她还手，就遭到父亲更强烈的暴打……”
  欧文里提出了一种猜测：
  “顾小姐，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像你说的，你妈妈没有推你爸爸下楼，导致你爸爸摔坏了脑袋死亡，当时你不在家，而推你爸爸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

  顾白云瞪大了双眼！
  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这、这……怎么可能……不……”
  欧文里耐心地引导：“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我们想做个思想实验，就顺着这个假设说下去，看不看是不是不合理的地方都会有合理的解释了。你想想看……”
  “你的意思是，我妈妈替我弟弟顶罪，我弟弟因为受到惊吓，又因为内疚，所以才会……”
  顾白云试着朝着欧文里提出的假设想象下去。“可是，我妈妈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欧文里问：“顾小姐，我有个冒昧的问题，不知道可以问吗？”
  “你问吧？”
  “您妈妈读过书吗？”
  顾白云摇摇头，她母亲没有读过书，她家里有哥哥和弟弟5人，她是姐姐，她一直在供养哥哥和弟弟，就连她结婚的彩礼都是给了哥哥和弟弟的。
  欧文里道：“那就对了。你妈妈没有读过什么书，她以为杀人就得偿命，所以，她是替你弟弟顶罪，而你弟弟当时只有10岁，什么都不懂，他肯定以为自己杀了爸爸，又害了妈妈，所以才……”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我妈妈会……”
  “像您妈妈那样善良本分的人，肯定会因为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而痛苦，我想她是因为承受不住了，还有一个原因……”
  顾白云着急地问：“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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