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风云起

风云会自成立起，便宣称自己广纳英才，不看门派。因此加入的人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什么都有。但大都行事乖张，我行我素，喜怒无常。

        当此之时，婆娑阿芙罗与罗刹无一这两把快刀出现在临川莫不是他们同海匪有些什么勾结？

        张无恨心下暗暗计算着郑怀枫回来的时间，开口道：

        “既然我们并无什么利益冲突，那不如”就此别过四个字还没说出口。

        就听见对面的少年朗声开口道：“不如结伴而行，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其实换做平时，他是不会掺和这些事的。但如今婉婉在这里，风云会收到线报说，那群海匪手中还有火器。若是一不留神

        陆婉潮并不明白顾裴星的心思，只觉得眼前人的关切来得莫名其妙，担心有诈。

        与其到时候敌暗我明，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提防。

        思及此处，陆婉潮抬起头露出了个看上去十分天真无邪的笑容，同张无恨说道：“无恨师兄，我也觉得大家一起去很好！”

        张无恨一看陆婉潮的笑容，心下便明白了八分，同李观荷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应道：

        “既是如此，那大家便一同前去。”

        顾裴星站在原地看着陆婉潮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今日愈发异常。那日再见时自己心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似乎只要她站在那里，自己就很难看向旁人。

        他既期待着她能认出自己，又希望她不要认出自己。说不清究竟是想与她相认，还是希望她与自己永远不要相见才好。

        父亲说的对，温暖，确实会让人变得软弱。顾裴星有些烦躁的想。

        阿芙罗被海匪抓走，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事情。

        海匪之事同天家有关，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今圣上有七个活下来的儿子，其中又以太子和七皇子为首，分成两大阵营。

        虽说当今圣上看似属意七皇子多些，但自古嫡庶分明，长幼有序，废长立幼绝非易事。

        太子生性仁厚，深得朝中文臣们的喜爱，七皇子则脾气刚烈，常年随军在外，又是西北萧老将军一手带大的徒弟，颇受武将们的欢迎。

        如今皇帝年迈，七皇子若是拥兵自重

        帝王之术，讲究权衡。为了制衡太子党的势力，皇帝需要养七皇子这样的一个蛊。可随着西北萧家军的发展壮大，朝中的天平开始向七皇子倾斜。

        为了不让其中任何一方独大，太子都已然算是坐稳了东宫之位。

        他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会和一群海匪扯上关系。

        反而是七皇子

        如今海匪已被他们发现了踪迹，再也没了利用价值。为了防止泄密，倒不如索性派人直接连夜灭口，顺便“一不小心”遗留下含有太子徽记的箭头。

        虽然失去了一批船队，但若能将此事嫁祸到太子头上，那么太子一直以来营造的“无心江湖”人设，便会成为谎言。

        不但会让皇帝对他猜忌重重，也能让他与群臣离心。毕竟武将的地位若是上去了，文臣的利益多少都会受些影响。

        可她能想到的事情，皇帝应该也能想到。

        所以这也可能是太子的套中套，借力打力，利用皇帝的疑心，削弱七皇子的势力。

        天家之事，向来复杂的很，夺嫡之争，更是惨烈异常。

        其中的隐秘曲折，岂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可以想明白的。

        陆婉潮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些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还以为是张无恨他们叫来的帮手，拼尽全力也要劫了阿芙罗逃走。以为只要劫持住了阿芙罗，他们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得罪了天家，再怎么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过如若这船队不是普通的海匪，那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从船舱内留下的痕迹来看，箱子都用白蜡封口，且沉重异常，在地上留下了白蜡的压痕。

        不远处的墙角摆着一些已经熄灭了的炭火和冰鉴，还有一些没来得及使用的火器。

        白蜡、冰鉴、炭火

        陆婉潮走出货仓，看着船头客房内供奉的佛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等等？

        粉末？

        甲板上有些细微的粉末？

        陆婉潮走上前去，正准备俯身查看，就听见一声破空而来的裂响。

        不好！暗处有人！

        只见一支穿云而来的利箭直直照着她的面门飞射而来，多年习武的本能让她反手撑住船杠翻身堪堪避过。

        但随即，更多的利箭从林中朝他们射了过来，还带着一簇簇燃烧的火光。饶是陆婉潮见惯风浪，也忍不住冷了眸光。

        不再犹豫，她撑住船杆翻身一跃，就跳进了海里。

        顾裴星刚从舱内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心跳停了一瞬，想也没想便跟着陆婉潮跃入了水中。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了秋天，海水有些微凉，又经过一场恶战，血色与火色交织，将海面染得通红。

        那燃烧的船队，仿佛从地狱而来的饿鬼，在无边的夜色中张开了血淋淋的巨口，妖冶非常。

        正当陆婉潮的意识随着海浪起起伏伏间，她突然落入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几乎是在瞬间，她的手就按上了腰间的匕首。然后，她听到了身后的人同她说：

        “是我，别怕。”

        别怕。

        好多年前，也有人同她说过这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在她写不出漂亮的毛笔字被先生打手心的时候；在她因为练功太苦太累而掉眼泪的时候；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死掉重开，因为远远的望见顾天刚而瑟瑟发抖的时候

        陆婉潮猛地转过头，对上了身后人温柔的眼睛，她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哽咽的问道：

        “你是阿顾对不对？你是顾裴星对不对？”

        少女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光，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迫切与期待。顾裴星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胀，伸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在陆婉潮昏过去前，她听见顾裴星同她说道：

        “婉婉，别这么看我。我会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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