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谈心
静室内
魏无羡装睡守着蓝忘机进入梦乡，等看着蓝忘机睡熟了，轻轻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胸前移开，放在被子上，缓缓起身。
看着蓝忘机白瓷一般的肌肤，月光如洗，此时安睡的人儿没了往日的严肃，平添了几分乖巧可爱，魏无羡手痒摸了摸蓝忘机的睫毛，摸了多少次都摸不够啊，魏无羡心想。
他蹑手蹑脚地下地，胡乱穿了鞋，出门之前还特地回望了一下床上，再轻轻地关上了静室的门。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夏风凉爽也传来了蝉鸣，魏无羡爬上了静室屋顶，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屋顶上趴过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小时候过了不少这样的日子，跟蓝湛在一起之后，每夜闻的都是他身上的檀香，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入睡的。
但他此时却是睡不着才出来的，蓝湛伤得重，手指头还没好完呢，自己摸滚打爬练出来的皮糙肉厚，在莫玄羽这副架子里找不到半分影子，可夷陵老祖是谁，温辰那股子邪术是半吊子，公平公正干上一场，魏无羡还是有几分把握压制的。
一想到这，魏无羡心里便老是不踏实，他总觉得事情哪里有点不对劲，却老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本想着可以和蓝湛说说，顾忌着让蓝湛好好养伤，一路憋到了现在。
“唉—”
魏无羡躺在屋顶上发出了一阵叹息，要不，今晚就在这睡了？
“魏婴。”
魏无羡一甩头发，回头便看见弯月挂在蓝忘机头上，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外衫，两手负在身后，立在了魏无羡三尺之外。
魏无羡站了起来，蓝忘机快速走到了他身边，魏无羡道：“二哥哥，你不是睡了吗？”
蓝忘机握着他的手，魏无羡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寒气传递在自己身体里，两人在屋顶上，明月下，坐下来了。
“后来醒了发现你不在，就出来找你。”
魏无羡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把头靠在蓝忘机肩膀上，手挽着蓝忘机的臂膀，乌黑的发丝还能蹭到蓝忘机的额头，魏无羡虽然喜欢撒娇，经常撒娇，但是如此小女生做派的依赖着蓝忘机，是少的。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有点模糊，道：“蓝湛，我，有点累。”
他极力控制自己，是夏风太暖了，吹湿了他的眼睛，还是伤口裂了疼到了他的心，总之，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蓝忘机听完，抽出被挽住的手，揽过魏无羡的肩头，死死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与魏无羡十指相扣，这些动作全都充满了安全感。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此时却是魏无羡的定心丸，蓝忘机道：“魏婴，我在，你累了就休息，这些事情，我来。”
魏无羡的手又紧紧地握住蓝忘机，他是真的很开心能遇到蓝忘机，能爱上他，也被他爱上，能肆无忌惮地诉说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或困扰已久的疑团。
蓝忘机永远永远都会给他依靠，旁人都以为他上天入地刀山火海闯过来的，哪有这些个女儿情长，他是脸皮厚，厚得除了笑和怒别的情绪都看不出来了，可蓝忘机能理解跟能给予他最需要的。
“蓝湛，你有没有觉得，事情有点过于顺利了，啊，也不是，就是，嗯…”
魏无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躺在蓝忘机怀里正搓着手指嘀咕呢！
蓝忘机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就着蓝湛丝滑的外衣，魏无羡顺着就滑到了蓝忘机的双腿上，正对着蓝忘机清冷浅浅的眸子，双手摸着蓝忘机袖口的花纹。
道：“就温辰那事啊，二哥哥，你记得吗？在不夜天的时候，温辰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我们还没问呢！”
“虽然说在兰陵的时候金卿也承认的快，可他那是无从抵赖，温辰的表现就像生怕我们不知道，这不像她步步为营的风格。”
再说了，哪有这么蠢里蠢气的坏人，一开口就告诉别人什么坏事是我干的，怎么着生气吧！我就是要气死你！金卿是像办这种事的人，但温辰不是，这样的人布不了这样一个局。
夜来起风，飘逸的长发遮住了蓝忘机轮廓分明的脸，沉稳的声音传来
：“她要向我们隐瞒事情。”
魏无羡也是这个意思，立马接过话头，道：“那，她遮掩什么呢？”
“不知，但我知你该睡了。”
一本正经地关心让魏无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搂着蓝忘机的脸啵唧一口，在耳边喃喃道：“二哥哥，抱我。”
翌日
蓝忘机即使受伤还是按时的作息，魏无羡是被人喊醒的，他嘴里“诶，来了来了”地应着，过了好一会才揉着惺忪的眼睛，随便披着外衣，套着靴子，瞧遍了寒室都没见蓝忘机的影子，窸窸窣窣地去开门。
“魏前辈，魏前辈，含光君叫我给你送早饭。”
思追手里端着早饭，看着魏无羡半开的眼皮，生怕他还没睡醒。
魏无羡睁开了一只眼，瞥了瞥盘子的“早饭”——清粥和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又转头回屋子里，找个茶几坐了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思追，你们含光君干嘛去了？”
思追端着盘子跟着进去，将早饭放在魏无羡面前，道：\"含光君要批改我们的作业，蓝老先生也有事情找他。\"
魏无羡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拿馒头蘸着清粥往嘴里送，道：“蓝湛的伤怎么样了？”
思追道：“含光君让我告诉您，好得差不多了，无需挂心。”
魏无羡眼珠着打了个圈，想了想，多半应是还行了，再怎么说也是蓝氏双璧，很多事情还等着他一起商议，不过也得注意一点，这样忙里忙外的。
蓝湛忙起来了，那自己也该出去转转了。
魏无羡霍然起身，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将昨晚上随意乱丢在床下的陈情拿起，斜插在腰间，半调笑地对思追说：“思追，你这样吵醒我，我可是要向含光君告状的哦！”
思追立马紧张起来，道：“可，可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我才…”
魏无羡哈哈大笑，摸了摸思追的头，跟他说开玩笑的，才让思追松了一口气。
魏无羡出门左转，太阳着实辣得厉害，出门好一会魏无羡就感觉热得要死，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便停下，转身看到思追一直默默地跟着，问道：“思追，你有什么事吗？你们不用练习的吗？”
思追紧咬着下嘴唇，吞吞吐吐道：“嗯…魏前辈，那个聂妍聂姑娘她们怎么样？”
魏无羡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聂妍还等着他们的信息呢，回到姑苏忙上忙下的就忘了传书过去，万一聂妍着急就冲上不夜天就不好了。
魏无羡心里想着，转头就跑，打算立马回去找纸笔写信。
“魏前辈！魏前辈！小心前面！”思追喊道
“啊？”魏无羡一后头，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魏公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居然不是蓝湛！是蓝曦臣！好吧，差点撞上，还好蓝曦臣反应过来侧了身子，要不然二人就撞个满怀了。
魏无羡好不容易停下，顺口问了一句：“泽芜君，你传书给聂妍她们了吗？”
蓝曦臣点点头，道：“昨日夜里已飞鸽传书，将不夜天之事告诉聂姑娘了。”
魏无羡长舒一口气，家主就是家主啊，怪不得蓝氏管得那么好，此时思追也跟了上来，向蓝曦臣行了一礼，蓝曦臣略一颔首，魏无羡又问道：“那泽芜君现在去哪？”
蓝曦臣道：“叔父叫我过去，应该是跟昨晚上的事有关吧，忘机也在那。”
魏无羡点点头，告别之后，趁着思追上午无课，便拉着他穿过阴凉竹林，沿着后山小径，烈日已经被遮住了大半。
微风拂过魏无羡俊秀的脸庞，他缓缓开口道：“思追，你对温辰之事是如何看的啊？”
像朋友的交心之谈，并非居高临下的寻求意见，温和而平静。
思追也许是已经难眠了一夜，也许是早多少年就思虑过了，诚实道“我…我没什么看法，我也没资格去评判温氏前辈们与你们的对错，我只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必须是正义的，不能辜负了蓝氏和魏前辈对我的栽培。”
思追又低下了头，日光反射出了他眼角的泪光，他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羡哥哥，我…我只是，能别让我亲手杀她吗？”
两行清泪，从思追光滑细腻的脸庞滑过，有那么一刻，魏无羡觉得自己和蓝湛是不是给予他太多太多的压力，是榜样也是压力，思追真的特别乖，从未向他和蓝湛提出什么要求，一切都尽量自己承受，这孩子，几乎没见过他哭，蓝湛也是这样说的。
他被夹杂在至亲血浓的温氏和仙门百家之间两代人之间，或许真的无法抉择，正道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守护的，哪有那么明确的非黑即白，起码温辰在思追面前就算不上罪无可恕，人之常情罢了，可他，只要求自己不手刃足矣，下不去手，但也绝不阻止。
魏无羡正要开口，思追猛地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环住，把头埋在魏无羡的怀里，抽泣着：“羡，羡哥哥…呜呜……羡哥哥，我，呜呜…呜…”
思追哭得泣不成声，就像一个被父母胖揍了一顿的孩子一般，魏无羡也抱住了他，一只手摸着他的头，感受到他酥软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道：“不会的，不会让你杀她的，不说这些了，不说了…”
魏无羡重生归来，思追是第一次这样哭得如此狼狈，在他面前，知晓身份后，思追或许就料到终将有这样的一天，也许
只是还没有成熟到面不改色，毕竟温辰和温宁与思追才是同出一脉。蓝忘机教导得好，这孩子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就是命苦了一些，若是魏无羡不问，他是不是就打算自己一直憋着，
一缕阳光透过重重的竹叶撒在魏无羡的肩头，明亮而遥远，他此刻就是身无分文的羡哥哥，思追就是爱抱大腿的阿苑，那时的他，是阿苑最强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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