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粥棚（上）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若不是因为有亲卫军武力阻拦着，恐怕那帮难民早就困住了马车。

        木棍敲在地面的声音与难民木讷的喊声交织在一起，给人产生诡异的感觉。外面的阵势让天尘吓得一缩，他也意识到苏函霜为什么训斥他，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给他们队伍制造了麻烦。

        这般混乱的局面，夏侯煊原本以为苏函霜会受到惊吓，但他朝她看去，只看到苏函霜神色冷峻，微微蹙眉看着眼前不肯退下的难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即便她不惊慌，他也得护住她。夏侯煊抬手喝道：“将挑事的难民押回去，我们即刻进城。”有时候软言相劝并不比武力好用。

        最前面几个小孩跑来的最快，散去的也最快，听到官兵要抓他们，立马闻风而动，大喊道：“没吃的，这里没吃的，都是一群拿着兵器的军官。走吧，走吧！”

        这几个小孩机灵，倒像是人群的主心骨似的，他们这样一喊，人群竟然渐渐的散开了。

        “这个模样，也不知道有几天没吃东西了。”苏函霜看着那群难民，若有所思。

        看她心里却念得清楚，夏侯煊转眸苏函霜，说道：“夏侯泽胆子再大，也不会不管这些流民的吃食，这里营地里既然有人住着，不远处肯定有放赈的粥棚。”

        眼下一片混乱，他们也不好在这里长时间逗留。苏函霜说道：“城里应该也有粥棚，我们先进城再说。”

        有一些还不愿意散去的人还在堵着，肖奕带着一众侍卫先制服那些不断推桑而来的难民，那人群里年幼老弱者居多，等看到这帮凶神恶煞的人，持着利器对着他们，也不敢再往前凑，只站在原地，拿着一双渴求的眼睛盯着他们。

        商州现在的具体情况夏侯煊还不清楚，好不容易将那些难民控制住后，马车先行，苏函霜和夏侯煊跟在车后，打算去往商州城内所设的粥棚看看。

        若不是亲眼所见，苏函霜也想知道，夏侯泽在商州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能让这些流民跟饿昏了头一般。她转头看了还站在路旁不肯挪动的难民，没错了，这些难民人数虽然多，但正值青壮年的男人，却都不在里头，也幸好，没有这些人在内，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能轻易的进到商州城内。

        方入城，就有侍卫回给他们消息，说是商州城内有三个布施点，夏侯煊和苏函霜翻身下马，打算走着去察看情况。而知秋等人所坐的马车跟着队伍先去了驿站休息。

        商州城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较少，大多都是出来买一些必需品回家的，没有几个有心思在外闲逛的。

        这里可是商陇一带的开端，眼前这般萧条，让苏函霜有些讶异，她知晓夏侯煊在商州早有暗子，自然也了解商州的情况，便问道：“这儿怎么看着一点也没有做生意的感觉，街上的人还这么少？”

        夏侯煊解释道：“金水一时断流，是对商州没什么影响，商贾在这里做生意也是正常，大不了去喝自家打的井水。只是某朝廷官员来了后，克扣这些商人的金钱，强制征入修建水道的费用，再加上这些难民源源不断的来到城中，就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和生意。”

        “有钱的人自然不在乎一时半刻的影响，只是上次难民暴动，似乎是抢劫了一家商户，他们心里有了阴影，这才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有些是暂时到别的城里住，而有些是直接离开了商州。这商陇一带都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也不用非得待在这里。”

        听完夏侯煊的这段话，苏函霜心里有些惶然，这些商人虽然有钱，但也是无辜的人，若不是官府管治不力，任由暴民闹、事，他们又怎么会被闹到背井离乡的地步呢。

        在侍卫的领路下，他们走到了一处布施点，那架起的粥棚周围躺着几个难民。

        已经到了放粥的时辰，但苏函霜看到那些难民却不往上凑，反而犹犹豫豫的在周围走来走去。苏函霜与夏侯煊对望了一眼，继续往那里走去。

        苏函霜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们，道：“说来也是奇怪，我在城外营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些都是老弱病者。这些人，大多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但难民里的青壮年，究竟去了哪里？”

        这时，一个拿着碗就准备去要粥的老妇颤悠悠的站起了身子，苏函霜见她身上没力气，连忙过去好心去扶了一把，关切道：“老人家，你还好吧？”

        那老妇听到苏函霜方才自言自语的话，现下又觉得他们一行人面善，便主动跟苏函霜说了起来：“没事，我还能撑着这把老骨头多活几日呢。现在整个商州凡是有点力气的男人，都被上面的人给抓着去做苦力去了，”她瞧了瞧苏函霜身上的衣袍，觉得衣装不凡，便说道：“这位清秀公子，你们怎么还会往商州这边来啊？”

        顿了一下，老妇低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哎呀，我倒是忘了。这条路，原本是商路的开端。”她用满是皱皮的眼睛艰难的去看苏函霜，“小公子，你恐怕是来做生意的吧，只可惜现在在商州啊没有生意可做了，有钱人早就离开这里咯，也就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才在这里保着一条命坚持着。”

        虽然商州的情况不如以前，他们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官府的人能将金水水道引流，建筑水利工程，只有这样，他们的日子才能回到以前一样。

        老妇摇着头直叹气，苏函霜还想听听老人家再说些什么，就跟着老妇一起到了粥棚里。

        因为到粥棚里的人少，排不到几个人就轮到了老妇，衙役给她的破碗里舀了一勺米汤。老妇站在原地不动，哆嗦着手几口就喝下了肚子，然后老妇又颤悠着手将那破碗伸过去，表示还想再要一碗米汤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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