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学弟
下午的时候，苏小妍约了一波小姐妹来家里打牌。她平时不住上海，这边地区的闺蜜有一段时日不见，趁来看侄孙女的机会聚一聚。
楚惊鸿体贴地为她们准备好下午茶，留出老年闺蜜团相处的空间，说要出门参加同学会。
实际上同学会只是她溜出门的借口罢了。
这个时间段哪有什么同学会，既不是寒假，也不是暑假，大家都在忙着过自己的生活，就算举办同学会也大多是吹嘘自己的身价。另一方面，大多数女生不会欢迎她到场，因为这朵高岭之花能轻而易举就能抢走所有男生的视线。
对此，楚惊鸿是没兴趣的。
但她也不愿意留在家里应付长辈，留着一定会被这群走在时尚前沿的奶奶们围着调侃，甚至于被推几个优质男性的微信名片。
楚子航也曾深受其害，高中时被这群阿姨们轮番捏脸调戏，大学毕业后更是面临催婚压力。
……直到苏小妍看见了他和凯撒“亲密合照”。
原本三人任务小组的合照，站中间c位的怂货路明非气势上就被旁边两人压了一头，显然被苏小妍无视了个彻底。
这位日常有些脱线的女士认为自己或许会有个外国男媳妇，做完心理建设后就飞速将注意转移到了自己漂亮的侄孙女身上。楚惊鸿甚至来不及对她解释凯撒是个纯种直男且已踏入婚姻坟墓，再说其实在守夜人论坛上她子航叔和路老师的cp热度更高。
总而言之，比起长辈们无休止的“男朋友”话题，楚惊鸿更愿意去那个不存在的“同学会”。
苏小妍向来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之前楚惊鸿说那颗从海底墓带回来的夜明珠是西沙旅游纪念品，一颗人造鱼眼石不值几个钱。苏小妍只觉得侄孙女挑的礼物漂亮，便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摆在最显眼的电视墙上当摆设。
现在楚惊鸿说同学会要出门，苏小妍不疑有他，把大笔零花钱打进侄孙女的卡里，扭头和小姐妹们手挽手去游戏室里打牌了。
楚惊鸿独自站在客厅里，听着楼上漂亮奶奶们嘻嘻哈哈的笑声，觉得自己实在多余。
她想了想把牧师账号卡和身份证揣在兜里出了门，用美团搜索附近网咖，找了一家评分最高的，打算玩游戏打发时间。
这家网咖生意火爆，除开网咖本身的环境不错、电脑设备配置优越以外，它最吸引顾客的是其地理位置——
网咖隔壁就是轮回俱乐部。
支持轮回战队的玩家光顾这家店，一方面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上网需求，愿意来这家网咖消费；另一方面或多或少都怀抱希冀，幻想着哪天轮回俱乐部发生点什么停电断网的特殊情况，他们指不定就能在这家网咖里偶遇职业选手了呢！
当然，楚惊鸿选择这家店不是为了偶遇职业选手，而是因为交通方便，从家里出发坐地铁过三站，出地铁口就到店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回国了，感觉街景都陌生许多，走出地铁口的时候还在回忆路是怎么走的，一抬头忽然看到街对面麦当劳的广告牌，脚步一顿。
楚惊鸿：“……”
这广告牌上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如果苏小妍在她身边，一定会用奶奶粉的口吻安利自己的崽——wuli楷楷接个麦当劳代言怎么了？枪王不拿荒火碎霜，改拿着两个大甜筒的样子不要太可爱哦！
确实，枪王又奶又a。
但对于楚惊鸿来说，这算是惊吓了。
她近期才开始关注荣耀职业联盟，对职业选手的了解还停留在君莫笑和黄少天身上。
前者和她是游戏内的绑定关系，听说本人身份是嘉世退役大神叶秋，但她连人都没见过，最近对方还处于失联状态，无从探究真实性；至于后者，蓝雨战队王牌，挺精神一小伙，就是话有点多。
而轮回俱乐部，也就是苏小妍支持的职业选手所属战队俱乐部。楚惊鸿刚和轮回公会的人组团打过嘉王朝，她看得出公会对奶奶很是关照，因此对轮回的印象还算不错。
除此之外，她只记得轮回有个枪王，账号角色叫一枪穿云，操作者名字里带了个“楷”。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这个“楷”，是周泽楷的楷。
动态广告屏上的青年有着比娱乐圈流量明星更出色的外貌，头发被搭理出精致的造型，一身牛仔风格服装把神枪手的气质点缀出来，说不出的潇洒。
他举着两个麦当劳新品圆筒，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形状完美的薄唇轻启：“这么大圆筒，我吃定你了。”
楚惊鸿：“……”
她听见旁边路过的女生拉着闺蜜小声讨论这个广告：“这是哪个出道的明星？太帅了吧，我感觉他在我心上开了一枪。”
楚惊鸿沉默着低头看向脚尖，觉得自己的脚趾会在地上抠出静安区三室一厅。
她认识周泽楷。
准确地说，她认识高中时期的周泽楷。
楚惊鸿对周泽楷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沉默寡言、性格腼腆的学弟”层面上，学弟多说几个字就卡壳，再催就不讲话了。如果没她提溜着，在元旦舞台上的表现绝对是一塌糊涂，怎么现在胆子大到敢抛头露面出来拍这么羞耻的广告了？
不过，原来学弟当初退学是因为打电竞去了，现在看起来混得不错的样子。
楚惊鸿恍然。
她站在街边看完了整个广告，想着要不要去麦当劳买个甜筒支持一下熟人，刚扭过头就撞上了一个人，鼻尖擦过对方的外套上，隐约闻到了一丝烟草味。
对方显然不是故意走那么近等她转身撞上去的，他手里握着一只手机，也许是大众眼里的马路低头党。不过人倒是挺有礼貌的，碰到人之后立刻退开两步拉到陌生人的社交距离，扶着脖子欠身打了个哈哈。
那人道歉：“不好意思啊，走神了，没看路。”
“没事。”楚惊鸿回答。
旋即又觉得这京腔挺耳熟，抬眼看了看那人。
这青年脸比她叔叔还白，是一种不见光的苍白，眼下带着点熬夜的青黑，这让他看起来不太精神，连带着说话语调都有点懒洋洋的意思。
总感觉在哪见过。
楚惊鸿非常困惑，她原先只因为对方声音耳熟才多看两眼，怎么看到脸甚至觉得似曾相识了？
还没等她回忆出自己到底在哪见过这人，和这人一道的同伴，一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青年开口了。
“学姐？”
楚惊鸿一愣，看着对方唯一露出那双眼睛，不确定地叫出了名字：“周泽楷？”
周泽楷讶异地看着这位许久不见的学姐。
楚惊鸿在校时同学联系不深，和谁相处都带着淡淡的疏离，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多数人会望而却步，而周泽楷是为数不多能在她面前说上话的人。
由于其外貌条件优秀，周泽楷时常被拎出来和楚惊鸿相提并论，成绩方面另说，至少单凭长相，周泽楷的名字可以在“此獠当诛榜”力压同校男生。唯一的缺点是他不擅长交流，也并非本人高冷，只是说话像挤牙膏，半截半截地往外冒，让人摸不着头脑。
曾经学校文学社的气质美女大大方方地约他见面，在凑热闹的众人围观下，发表了一篇足已评上优秀作文奖的深情表白。
而后，被表白的周泽楷沉默了将近三分钟，木讷地回一个音节。
既不是表同意的“好”，也不是表拒绝的“不”。
而是——
“呃？”
好像他刚才全程走神，完全没在意女生在说什么，茫然地要求对方再次重复一遍。这副事不关己的反应让鼓起勇气来表明心迹的女生心态崩了，巧克力一摔，哭着跑了。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泽楷一战成名。
周泽楷其实也挺委屈的，他虽然的确没想和那女孩子谈恋爱，但也没冷酷无情到不给女生一丝面子地步。只不过自己不会说话，组织语言的时间久了一些，好好说出来的话对方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想到那天负责值日巡查的学生会长路过低年级，黑发扎成高马尾，左臂戴着红袖章，皮肤白得像瓷。她隔着教室玻璃，居高临下对着下面的人群投来冷冷一瞥——
然后那女生心态就崩了。
周泽楷不懂小女生的心理变化，不过这不妨碍他清楚认知自己是在给学姐背锅。
后来，他不仅要负担上拒绝女性的罪恶，还得帮学姐挡桃花。
原本周泽楷在男生圈子里还是混得开的，个子高，能打打篮球，游戏技术一流，被兄弟们喊着带飞。自从和学姐合作出演元旦汇演的节目之后，别说球场上男人之间的友谊了，就他这水平，连喊他打游戏的兄弟都没了。
周泽楷委屈，但他不说。
不过也没那么难过，毕竟这位学姐是很优秀的人。
高校就像纯白的象牙塔，没什么利益纠纷，在校生都是青少年，那个时间段只会关注成绩和长相，而楚惊鸿两样全占。
周泽楷长相不赖，成绩不好不坏，对德才兼备的学霸还是抱有一定崇拜心理的。
元旦排节目那段时间，周泽楷在男生仇视的目光中像只小鸡崽一样天天被学姐拎着走，他一声不吭，心里还有点爽。之后学姐怕他排节目落下功课，周末抽时间给他补课。
拿到期末成绩单的周泽楷在心中给楚惊鸿发了一万张好人卡，但楚惊鸿自己是不清楚的。那段在图书馆度过的沉默时光，比起刷的题，她对周泽楷的歌单印象更深一点。
刚才和楚惊鸿撞上的青年看了看两人的反应，笑了：“哟，这是遇到熟人了？”
周泽楷瞅了瞅楚惊鸿，说不出话来，让他解释清楚人际关系，这就是在强人所难。
“高中同学。”楚惊鸿主动说道。
“那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那青年把手机递给周泽楷，“手机，谢了啊。”
楚惊鸿这才知道这手机是周泽楷的。
“小周别送了，已经到地铁口了，我认识路，你回去吧。”陌生青年摆了摆手，临走前还像个老前辈一样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常规赛打得不错，季后赛也要加油。”
周泽楷讷讷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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