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骨窟
戚无义等人在云鼎寺已经逗留三天了，这第三天还是一无所获，杨羽倒没怎么，燕飞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焦躁。
这个女人生起气来很是可怕，苏白几个如非必要都不肯同她碰面，好在师徒几人作为藏在暗处的力量，倒不用常常跟她碰面。
戚无义却闲不下来，他同虞欢言顾盼归没什么话说，苏白又成天拉着讲课督促他们修炼，戚无义便借口燕飞那天身边跟着的是两个人，如果突然少一个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便照旧换了张面孔成天跟着杨羽晃悠。
虽然杨羽脾气暴躁性格谈不上好，但戚无义跟他特别投缘，与其对着虞欢言的臭脸或者苦哈哈的修炼，倒不如跟着杨羽在云鼎寺四处查探呢。
探案并不怎么好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枯燥乏味，许多事情也不是靠猜测或者灵机一动就能得到确切讯息的，必然要细细盘查，一点点的检查案发地点，重复梳理案发过程。就云鼎寺山峰顶上的善堂，戚无义跟着燕飞杨羽两个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每次都一无所获，但是今夜不一样。
因为燕飞查案心切，晚上也不休息。云鼎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寺中极大可能藏着一个内鬼，玄德和尚也睡不着，整个云鼎寺都灯火通明的配合着，四处检索，虽然没找到疑似戚幼鱼的人，倒查处了不少犯戒的和尚。
“贫僧闭关几十年，不想本寺已经败坏到这个地步。唉，人心总是贪求过甚……也罢，正好趁此机会好生整顿一番。”
因为玄德全力配合，燕飞和杨羽在云鼎寺的探查进行得很顺利，今夜燕飞提出要查一查元尘的居所，玄德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元尘作为最先被推出来的炮灰，果然有一些不同寻常，燕飞在他房中发现了一个罐子。那个罐子粗枝大叶丑丑笨笨，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白天戚无义他们就见过还打开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只普通的陶罐。可到了晚上，那只罐子却变得分外奇怪，里面发出像水沸腾的声音，低低的、哀怨的……若非燕飞几次盘查，说不定就要错失了这一线索。
元尘就住在善堂中，他是云鼎寺的老人，在和尚们看来是个脾气软和的老好人，虽然佛法不精悟性不高，可很有人缘。因为修行之路走得艰难，便开始为寺中打理一些俗事。
天下宗门不拘是哪门哪派几乎都是这样，门人弟子众多，天赋好的少之又少，那些天赋不够的，便去经营俗业。偌大的宗门，往往成千上万的人，再加上治下百姓，无数繁琐之事要处理。所以打理这些事情的人虽然于修行一途上走不长远，可却权势不小。既然有权有势又难窥成仙的希望，便难免注重享受。元尘和尚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们和尚戒律清规森严，所以他的享受都是掖着藏着的，甚至连蒙带骗的。
愚夫愚妇不知凡几，常有子嗣艰难的来寺里求神拜佛，元尘有看中的，又有把握得手，便诓骗过来，说有求子的秘法。
妇人不做他想，傻傻的跟了进去，三番几次自然被连哄带骗的得手。即使事后明白过来也没用，妇人们往往畏惧礼教规矩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么些年下来，元尘这个和尚的子子孙孙恐怕也遍布各地，子嗣兴旺了。送子观音恐怕也没他灵验。
但也有脾气倔强认死理的，被元尘得手后便撞墙而死。人就死在寺中，元尘只能把尸体埋在梨花树下，又怕亡者死后冤魂不散，便寻了个法器，将死者的魂魄藏在其中炼化。
燕飞杨羽和戚无义三个人坐在那个粗笨的陶罐前。
燕飞说:“我听说过一种邪法，人的魂魄是可以炼的，炼好之后成了一颗珠子，吞下去便可以延年益寿增长修为。”
戚无义震惊的啊了声:“有这样的办法？”
“恐怕只是无稽之谈，”燕飞轻叹了口气，“又或者见效甚微，若真的有利可图，这世上的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阿姐说得对，只是没想到这样恶心的办法也有人用。”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候做了一件坏事便会驾轻就熟，后面再做更加阴狠毒辣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三人感叹一阵，便将罐子揭开。没有了盖子的阻拦，里面的魂魄便化为烟雾消散于天地间了。
“你们说，”杨羽很好奇，“天地间到底有没有神仙，既然有修行者，应当有神仙，那有鬼也真的有地府了。这些魂魄都残缺不全还能去投胎吗？”
“不知道啊……”燕飞说，呆呆的看着那些残缺的魂魄飘摇四散。元尘的罐子里魂魄不少，也不仅限女的，男的也有许诺。不知道是女子的家人还是其他得罪了元尘的人。
“咦，”杨羽突然站起身，因为太过震惊还不小心踢翻了身后的凳子，“那是叶小妹？”
戚无义和燕飞跟着他的目光望去，梨花树下的确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相比其他面目模糊甚至残缺不全的魂魄，叶小妹的魂魄还十分完整，只是神情略有呆傻，无知无觉的在梨花树下飘摇。
“叶小妹！”
三人都很惊诧，一般来说，魂魄若不是特意收集，一般离开□□后几息之间就会分散，三魂七魄一旦分离就再也难以融合。到了这个地步，即使重新将魂魄收集整齐通常也无济于事了。
也有例外，含怨而死，或者本身是修行者，那魂魄便会比一般的鬼魂更加强大。叶小妹并无修行天分，显然只能是含怨而死。
戚无义三人放轻手脚走到她身边，叶小妹竟然还有神识，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杨羽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叶小姐？”
叶小妹果然有反应：“你……是……是谁？”
“你不认得我，没关系，我认得你。我们是你爹爹叶城主的部下。”
“我爹的部下……”叶小妹有些神智不清，思维也十分迟钝，“爹的部下？”
“是啊，他让我带你们回去。”
叶小妹的神情一震，她突然想起来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燕飞叹了口气：“叶小姐……是我们来迟了。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带回去的。”
人既然死了，魂魄也不能长存，能带回去的当然只有尸首了。
叶小妹十分伤感，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也不说。
“叶小姐，你还记得是谁掳走你的吗？”
“不记得了，是个男人……”
这是一句废话，虽然对戚无义的容貌年龄一无所知，但他是个男人这件事杨羽燕飞还是能确认的。
“叶小姐，你姐姐在哪里你知道吗，是谁把你关进棺材又杀死你的？”
叶小妹一问三不知：“我不知道……我同姐姐在家中偷看爹爹修行的书籍，正看着突然觉得头昏眼花就昏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戚无义忍不住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越来越有趣了……”
“还有呢？”
“他说……要另外一个人亲自动手……”
戚无义三人一惊。
“还有另外一个？”
戚幼鱼有同伙，会是谁呢？是云鼎寺的和尚，还是其他藏在暗处的人？
燕飞沉思了一会，突然问：“叶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人死后魂魄如果待在一个地方不离开，很有可能那里有她的尸体，可叶小妹死在后堂，她的魂魄怎么会在元尘的屋外逗留不去呢？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羽皱起眉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叶小妹仔细想了想：“树下有东西。”
“树下有什么！”
叶小妹摇摇头：“……不知道。”
杨羽走到叶小妹停留的梨花树下，半跪在地将手掌贴在地上。眨眼之间，周围两三里的地方，泥土都翻腾起来，梨花树巨大的树根，与树根纠缠着的枯骨一一显现。
挖了半天，杨羽突然顿住了，他声音嘶哑，似乎很艰难才说出那三个字。
“阿姐……万骨窟！”
戚无义也惊了一下：“万骨窟，小杨你有没有搞错？”
杨羽满脸恼火：“我看不准，你来！”
戚无义点点眉心，额头亮起一抹红光，红光一闪即逝再次出现已经跳跃在戚无义瞳孔。他凝神望去，地心的梨花树根交缠纠结，扎根深得远超想象。云鼎寺善堂周围全是梨花树，这些巨大的树的树根蔓延盘踞了整座山峰，它们缠绕着紧紧包裹着在山腹中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地段，里面是数不清的白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让人看了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万骨窟的传言一直在修行界流传，曾有一个邪修，实力超脱，据说已经可以窥视仙途。他有一个理念——以吃入道。在他看来，世间万灵都是靠吃来修行，猛兽吃小兽，小兽吃草木，人类什么都吃，草木吃腐尸，甚至阳光雨露也在万物‘吃’的食谱中。吃掉对的东西，□□才能获得力量，那如果‘吃掉’人的灵力呢？
这其实很有道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吃？
生吃肯定是不行的，就像人吃生肉，虽然不会死，但总觉得不合口味，也难免带来许多问题。要吃掉另外一个人的灵力更加困难，这不像抢钱，抢过来就能直接用。
况且就算是抢劫，抢得多了还需要多次转手洗白呢。灵力太复杂，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如何完整的取出来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化为己用，更是千难万难。
按照戚无义的理解，大概就是武侠小说里面移花接木、吸星大法之类的功法。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位邪修身体力行的告诉大家，不作不死，他挑选了一万修行者，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用秘法提炼他们的灵力注入自己体内，然后……他就爆了。
怎么说也算一代枭雄，死得也太过难看。大概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觉得此人太过贪心，既然他那么喜欢吃，干脆就让他撑死算了。
这个传言不知道多少年了，虽然流传甚广却一向被视为无稽之谈，没想到在今天得见。
杨羽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想到是万骨窟，是因为传言中，万骨窟必须用木灵炼化。因为木遇腐尸反而能化为养分，所以那位邪修认定木灵对炼化人灵应当也很有帮助。
山顶上的风太过寒冷，戚无义和燕飞他们同时发觉，他们已经深陷一场早有预谋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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