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可奈何
戚无义和燕飞最终还是逃出了云鼎寺，天马在空中踏风而行，苏白面色凝重的为杨羽诊治。
“这毒……”
“能解吗？”燕飞焦急的问。
苏白祭出柳木令，源源不断的生机之灵注入杨羽体内。
“奇怪……”
“师父，怎么了？”戚无义比燕飞还急，“柳木令一定能救他的吧，这臭小子今年才十六呢！”
苏白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说：“这毒有些奇怪……我需要一段时间来研究一下。”
戚无义的心直往下沉，他转头去看燕飞，燕飞看起来却并不惊讶。
“多谢苏宗主和戚小真人了……燕飞无以为报。”
苏白问她：“不知燕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苏宗主不用再叫我什么大人了，燕飞不过一介散修，既非宗门弟子也非官家之人，苏宗主就直呼我的姓名吧。”
“好吧燕飞，不如你带着杨羽同我们一起回福来门，既然有办法拖延这九日绝，迟早是能找出办法的。”
燕飞没有回话，苏白叹息一声，把戚无义等人都叫了出去，留下燕飞一个人守着杨羽。
出了门戚无义就忍不住了：“师父，杨羽中的毒有那么厉害吗，连你也解不了？”
苏白斜他一眼：“你师父是神仙吗？”
“不是吗？”
“休得贫嘴，杨羽的毒的确霸道，在他体内一日就伤他肺腑灵脉一分。我方才探他灵脉，发觉他天资绝顶，如此奇才……真是可惜了。”
“师父，你说清楚啊，怎么就可惜了，杨羽好不了？”
“蠢材，灵脉受损岂是小事，本是天造之才，世间难寻，中了这毒也就落个平平了。再等一些时日……你我等得，燕飞舍得吗？”
“那怎么办……”戚无义烦得很，“师父，那个叶平城也太下流了，不如我们替天行道，把他抓起来，量他也不敢不给解药，杨羽不就有救了吗？”
苏白认真沉思了一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戚无义在外面和苏白热火朝天的商量劫持无日峰城主的事情，燕飞则独自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杨羽。
杨羽跟着她已经十年了，她却很少这样认真的观察他的长相。这样仔仔细细的一看，往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都变得有些陌生。
杨羽的眉骨很高，不像中原人，眼睛圆溜溜的长着一圈毛茸茸的睫毛，像幼犬却总爱斜着眼睛看人。他本来就傲，又天资卓越，更加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向天老大地老二的。这样的脾气当然不讨人喜欢，但杨羽聪明热忱，并不难相处。熟悉了，就连他的自傲也显得幼稚可爱。
燕飞看着他，愁绪涌上心头。有时候是这样的，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人宁愿自己伤十分不愿他伤一分。
杨羽在昏睡中依旧不安稳，他紧皱眉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冷……好冷……”
“杨羽……”
“好冷……好热……”
杨羽不停的说着胡话，说冷的时候牙齿战战，喊热的时候汗不停地淌。燕飞只能为他输入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但却没什么办法可以减轻杨羽的痛苦。
杨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燕飞在面前，便轻声唤她:“阿姐……”
燕飞答:“我在。”
杨羽又说了什么，但是因为中毒没力气，声音小得叫人听不见。燕飞便俯下身，侧耳去听。
“阿姐……你带我走吧。”
燕飞笑了笑，摸了一下杨羽的头发：“好，我们去哪儿？”
“无日峰待了好几年……我腻了，”杨羽把头放在燕飞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阿姐，你以后会找道侣吗？”
燕飞顿了一下，安抚道：“不会的。”
“为什么不找……”不待燕飞回答，他又紧接着问，”阿姐，你喜欢我吗？”
“……”
“我不想叫你阿姐了……我想找道侣，别人都说有了道侣修炼才快，我不想找别人……我只想要你。”
杨羽的目光璀璨闪亮，燕飞一时失言，不知道怎么回应少年这青涩又炙热的满腔情谊。
最终，她也只是叹息一声说：“阿羽，不要胡闹。”
杨羽的脾气是最擅长耍无赖的，但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总是容易退缩。无论如何也赖不下去，他满心失望，感觉九日绝的疼痛千倍万倍的涌上来。
“杨羽！”
“阿姐……”杨羽可怜巴巴的把头埋进双手，声音带着哭腔，却不肯把脸露出来，“……好疼啊。”
苏白说得对，燕飞等不了。
杨羽痛一分，她就痛十分，杨羽要死，她也活不成了。
叶呦呦是叶平城的十三女，前面的姐姐有一半都夭折了，平安长大的都没什么修行的天分。老天爷有时候极其公平，有修行资质的幼时往往存活更艰难，没有修行天分的却像地里的野草，即使被人踩踏着也生机勃勃。
叶平城的子女众多，但并没有谁特别受宠，叶呦呦在二三十个孩子里面平平无奇，长相也不出众，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被燕飞从法器里放出来的时候叶呦呦有些害怕的缩在了墙角，发现万骨窟之前燕飞为了防止她魂飞魄散就将她收进了法器里。
叶呦呦的出现太过凑巧，与其说是巧合，燕飞更相信是戚幼鱼早就放好的棋子。可是叶呦呦一问三不知，就连为什么会感应到万骨窟她也不明白。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和你分开的？”
“我不知道，我们被掳走后就失去了意识，我再也没见过姐姐了。”
“掳走你们的是大盗戚幼鱼，追捕他时我发现他对你们叶府十分熟悉，你有什么怀疑的人选吗？”
叶呦呦还是摇头：“城主府太大了，我同姐姐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一起住在东小院，自小是由奶娘带大的，少有出门，连下人也认不全呢。”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就听见有人说话，但我睁不开眼，也没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忽然觉得胸口一痛就没了知觉。”
燕飞沉默了一会，问她：“你知道九日绝吗？”
“知道，是我爹爹的成名绝技。”
“九日绝的解药你知道放在哪儿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很少见到爹爹……不过我爹爹有一间密室，从来不准别人进去，或许九日绝的解药就在里面也说不定呢。”
燕飞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人生在世就是这样，选择不会太多，甚至每个选择都不会太好，无能为力是人生常态。
说起来，燕飞和叶平城并没太多的纠葛。她二十岁带着杨羽到了无日峰，那个时候杨羽十一岁，修为已经远超大部分庸碌无为的修行者。燕飞的天资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初至无日峰，正遇上无日峰三位城主游街选仙侍。
所谓仙侍，就是供几位城主玩乐的女人。无日峰有三城，总有三四十万的百姓，三位城主时常相约驱车游街，在街上看中哪家的女儿就要接进各自的城主府。
燕飞不幸被叶平城一眼看中，他身边的下人便喜气洋洋的拿来一根如意要递给燕飞。燕飞太傲，甚至比杨羽更冷傲，她拔剑斩如意，剑气入地三尺，又止于叶平城的车驾前一寸。
这惊天动地的一剑让初到无日峰的燕飞出了名，也让叶平城同她结了仇，虽然他们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
燕飞浪迹天下，无日峰只是她经过的其中一个地方，短短几年在修行者看来不过眨眼一瞬，可燕飞却后悔没有早点离开这里。
“多谢。”燕飞对叶呦呦说。
叶呦呦怯生生的笑了笑：“您不用感激我，燕真人的事迹我在深闺也常常听说，他们都说您是当世女修第一人，又说您嫉恶如仇同杨小真人打抱不平惩恶扬善，救济的贫苦百姓数不胜数。唉，此生尤恨苍天不公，叫我一无是处手无缚鸡之力，若非如此，我也想效仿燕真人和杨真人，行走天下看遍世间繁华。”
叶呦呦没有这个机会了，她的魂魄已经有了涣散的迹象。道修今生，佛修来世。燕飞修道，所以不信来生。她对叶呦呦说：“让我为你超度吧。”
“谢燕真人，若您能找到我姐姐……若她还活着，请您告诉她，别为我伤心。”
叶呦呦走了，燕飞回到了房中。杨羽又昏睡过去，苏白已经用柳木令替他疗养过，如今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因为杨羽吵着药苦要吃糖，苏白几个大男人谁也没有吃糖的嗜好，戚无义把杨羽臭骂一顿，但看他太可怜心里不落忍，还是换了个模样出去替他买糖了。正好也借机打探一下，看看现在外面是怎么个情况。
燕飞走到床边坐下，沉默的坐了一会，她俯下身轻轻的在杨羽脸边落下一吻。
燕飞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种情况说话怎么看也觉得像遗言，十分的不吉利，所以还是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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