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折磨
“你究竟想干什么？”戚无义问。
戚幼鱼就站在他面前，戚无义却触碰不到他。
戚幼鱼不回话，沉默不语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站在云鼎寺的后山，同杨羽站在同一片地方，却飘渺如鬼影，既接触不到别人，别人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戚无义别无他法，在万牛窟失去灵力的无奈又一次重现，他也只能跟着戚幼鱼继续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杨羽等人日复一日的在山顶劳作，枯燥又乏味。这样的乏味中，督察人和罪囚的关系却悄然发生着变化。
督刑人越来越适应自己的身份，许多罪囚也变得越来越像个听话的犯人。杨羽察觉了这种变化，他尽力阻止着，但却收效甚微。
最艰难的地方，在于督刑人们的心理转变。这孤峰之巅，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代表权威的人物。这些人逐渐发现他们掌握着绝对的权利，有些也就提前享受起来当仙官的乐趣。
权利是甜蜜的毒药，可以使人逐渐变得陌生。得势之后，方见人之本色。其中有一部分督刑人变得极为自大，已经不把囚犯们视作可以沟通交流的人，而是一些工具。辱骂惩罚逐渐随处可见，一旦发现有人偷懒，或者做错了什么事，那些督刑人便会暴跳如雷，动辄大声喝骂。同他们嗓门一样逐渐提升的除了粗暴的态度，还有膨胀的权欲。
本来上次踏天王一事之后，两方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缓和转眼就被忘记。囚徒们每天累死累活的背尸骨，督刑人们却清闲自在。因为这些人打生下来起就没有这么清闲过，不免不习惯，于是不知道由谁起头，他们开始规定一些惩罚不听话或者做事不用心的罪囚。一开始只是把人单独叫出来喝骂两句，到后来不准人家吃饭，让受罚的一整夜站着不准休息。到后来许多督刑人从这些手段中得到了高人一等的快感，于是变本加厉，制作了鞭子、号枷。有看不顺眼的就抽打，再戴上木枷跪着示众。
这一切并无人推动，好像自然而然，简直理所当然一般。那些不久之前还淳朴善良得发蠢的面容，转瞬之间就被丑恶所扭曲。
杨羽从小就是孤儿，被燕飞收留后两人更是走南闯北。他见过太多人，遇见过许多事，对好人恶人分得很清，也明白人心难测。只是这一次，他看着云鼎寺后山上那些人，却忽然感到荒谬绝伦。
时间越久，督刑人们就越凶恶残忍。罪犯们无力抵抗，久而久之更加生不出反抗之心。他们越听话，督刑人们就越肆无忌惮。终于，轮到了杨羽。
杨羽在这群人中是十分特殊的一个，无论罪囚或督刑人都知道他的过往。过去的杨羽对他们来说同高不可攀的神仙也没有区别，而且这神仙还十分慈善和蔼，乐于帮助他们。许多人都对他心存感激，可是这种感激也随时会发生变化。当双方的位置互换，为了避免自身利益受损，已经有很多人装作不认识杨羽。如今杨羽更要坏事，当一块拦路石，那点感激就不翼而飞。而曾经那一点点在感激之下，对杨羽这种高高在上的神仙的恶意也慢慢萌发，并且一经扎根就疯狂生长。
杨羽带着沉重的木枷被人往地上按，他不跪，就有人踢他的膝盖窝，最后只能跪倒在地上了。几个人压着他，几个人大声的宣读他犯下的罪过。其实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唯一一条杨羽真正做过的，就是采集草药分发众人。也就是这件事捅了某些人的心窝，他们便说他收买人心，想要对抗城主的命令。话说得很难听，理由倒不算太离谱。
这是杨羽第一次被枷锁示众，他挨了一顿鞭子，当夜就发起高烧。阿狗和金运几个照顾着他，听他喊了一夜燕飞的名字。
杨羽这一病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个月下来积攒的病痛一下都爆发出来。他吃不下东西，每天烧得头昏脑涨，却还要被逼下万骨窟去干活。
自从开了头，杨羽的所有光环都不存在了，那些督刑人比看普通罪犯还要严苛得多的标准看守杨羽，折磨他也比折磨别人的手段更狠些，次数更多些。有一段时间，杨羽的脸时常是肿得看不出本来样子。他本来俊俏如同公子哥，现在却每天肿得像猪头。一张脸青青紫紫，眼睛肿成一条缝，看东西都困难。
这样发展下去，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被折磨死的人。督刑人们短暂的慌乱了一会，然后迅速的让把人埋了。他们已经不担心会因为死了人受到惩罚，毕竟前面已经死了不少，却从没有人过问。他们只担心人死了减少人手，会耽误清理万骨窟的进度。
夜里灯火飘摇，金运和阿狗还有不少人都围在杨羽身边。
“罪囚锁其实并不难解，是困不住灵力高强之人的，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也是我这段时间让你们帮忙找的那些东西的用处，但那只能暂时使其失效。不过这也够了，离开一段距离咒法便不灵验了，只要我们能走出云鼎七峰，就能离开这里。”
“可是杨真人……我们逃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被城主的人捉住了怎么办？”
“什么事都要试一下才能知道，既然看守都是随意招来的，想必戚幼鱼也并未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按照我说的办法，可以暂时掩藏气息，即使修行者用法器探索一时也查不出来。”
杨羽打算离开了，他终于找到了足够多愿意和他离开的人。他也并没有说谎，那个办法的确可以掩藏气息，众人只要按他所说一哄而散，有极大的可能逃脱。而这也是杨羽所能想到的唯一逃跑的办法，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有机会救燕飞。虽然戚幼鱼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杨羽却知道他一定时刻关注着这里。成败在此一举，无论怎样，总不能坐以待毙。
可惜，这次逃亡还未开始就宣告失败，半夜杨羽和金运阿狗等人就被抓了起来。有人举报了他们，并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等待杨羽等人的是比过去更残忍的折磨，为了保留人力，督刑众人没有杀了他们，而是选择了其他办法来警告其他妄想逃跑的人。
“怪不得以前孙、汪、叶三位城主都发了稽捕令，我们以前瞎了眼，不知道姓杨的是这样作恶多端狡猾奸诈的人。戚城主是多么慈悲的神仙，不过是让你们背点死人骨头，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你们这些下贱种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想着好好报答城主，反而偷奸耍滑，想要跟着姓杨的逃跑！
都是为了城主办事，要是留着你们的贱命还有用，今天就要砍了你们的狗头。这姓杨的惯会蛊惑人心，还有周阿狗、王三柱、金运这几个，都是屡教不改的掼犯。今天便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拿刀来！”
刀来了，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一声令下，周阿狗几人的耳朵就落了地，行刑的几个督刑人高举着手，拿着割下的耳朵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杨羽是罪首，并没有被割耳朵，有专门针对他的刑法。
“我们知道这个人，过去就是三城共同缉拿的罪犯，不过他能说会道见多识广，蒙骗了很多人。今天要去了他骗人的东西，让他以后再也不能骗人！”
一声大喝：“把他嘴掰开！”
好几个人，两个把杨羽按到在行刑的石头上，把他压住动弹不得，一个大汉钳制住他的脑袋，两个人把他的嘴掰开，把他的舌头扯出来。
杨羽听见有人在哭喊，恍惚间没听清是阿狗金运还是其他人。他只觉得舌根一痛，然后就是满嘴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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