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回到别院梳洗一番，想到今日在路上的见闻，国公夫人挥退仆从后开始关心起一年前就着手安排的事情：“那些稻田如今怎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清芷撸猫的手也停顿下来，全部心神都放到了燕衡身上。
“去年抢在播种前实验了一波，小有成效，今年经过改良，等挂穗就能看到成果。”说到这个，燕衡的心情更见明朗，“亩产千斤不敢想，一半还是能有的。”
话还没说完，原本一直窝在清芷怀里任撸的狸花猫便不耐烦地跳到地上跑开了。
清芷也不去管它，一心扑在兄长所说的话上：“就算是一半也是很了不得的成果了，要知道如今就算是江南富庶之地，年成好的时候亩产也只有两三百斤，一下子翻倍能大大缓解全国的粮食问题。”
一旁的国公夫人也不断点头：“你妹妹说得对，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真的成了，我和你爹爹也能放一大半的心。”
别说什么她没有大局观，只能想到眼前的利益。人总得活着，安稳的活着才能考虑其他。如果杂交水稻真的略有成果，不用达到后世的高度，那也不可能达到，只要能有后世的一半效果，燕国公府就能在大周朝立于不败之地。
她是一位母亲，她有着自己的私心，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子孙后代用不着她操心，只要这意外得来的一辈子自己的儿女能活得快乐安然就够了。
她现在得知的这个消息就能满足她的心愿，国公夫人称得上一句喜出望外。
“不止这些。”燕衡说着看了一眼妹妹。
清芷迎着兄长的目光，稍做思索就开口道：“粮食充足后，大周就不惧开战了。”
“不错。”燕衡肯定点头，“北方的胡人，南边的羌人，没有哪个帝王不渴望文治武功。”
清芷立马意会，国公夫人也唇角含笑：“我听你们爹爹说过，胡人每到冬季都要南下侵略大周的城池，以度过寒冷的冬季，前几月边关还发生了小规模的作战。陛下早有反击的打算，只是这几年天灾刚过，百姓急需休生养息这才作罢。”
“这一战必不可少，杂交水稻算是侧面满足了陛下的心愿。”清芷抬头看一眼娘亲和兄长，略有犹豫还是接着往下说，“还有武器。”
燕衡点头，肯定了清芷的想法：“这件事我和爹爹也商量过，这样一来民生和军事燕国公府都有不小的贡献，只要不是谋朝篡位，有周一朝，燕家便能屹立不倒。”
国公夫人听到这儿心满意足的叹出一口气：“但愿一切顺利。”
抬头看一眼天色又接着道：“天色不早，我和你哥哥也该回去了，等过几日叶家来人就把婚约之事彻底解决。”
看着女儿面上的犹疑之色，国公夫人安慰道：“不用担心，到时候就算叶家不愿意，几月之后水稻成熟，燕国公府声望日隆，我就算做个恶毒妇人强留你在京城，叶家也没办法。”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轻易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爹爹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出意外的。”国公夫人拉着清芷的手，继续安抚，“你安心在这里住上几日，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清芷点头，起身将娘亲和兄长送出别院才草草用过晚膳歇息。
此时的国公夫人不会知道，意外来的这么快，不曾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午后小憩的帝王醒来，气压格外低沉。
“等挂穗就能看到成果。”
燕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燕国公府安排在别庄的护卫，为的就是这些稻种吗，这可是关乎百姓民生的大事，可恨刚到关键处就回来了。
第一次，秦泽觉得附身为猫的时间太短，让他错过了关键信息。
正当盛年的年轻皇者撑着额头片刻，越想越不甘心，挥手招来暗卫：“朕让你安排人去叶氏女身边，可都安排好了？”
跪在下方的黑衣蒙面男子暗道一声好险，但声音还是平稳无波：“已经安排下去了，明天开始会有人传递消息过来。”
帝王狭长凤眸中划过一丝赞赏，满意地让人退下。
再次隐身的暗卫暗自庆幸自己的机智，一早就看出来主子对这位叶姑娘的不一般，发动所有手下，终于找到了一位说重要又不重要，说不重要又有些重要的人选，如今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论揣摩陛下心意这一点，连御前总管成符都不能和他比，没见前几日成公公还因为猜错了被罚么。
要他说献什么小宫女啊，都是一群庸脂俗粉，见过了那位叶姑娘，后宫那些女人陛下当然下不了嘴。
不过……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的那位姑娘？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不成是暗三当值的时候？
算了……这些并不重要……
撂开这桩心事起身前往宣政殿批复奏折的秦泽并不知道，短短几句话功夫，自己的暗卫首领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场以他为主角的精彩大戏。
这日，清芷收到江南叶家寄来的书信，信上写着再过半月便会抵京。
收到信后，清芷便吩咐人将正院再次清扫一遍，当日来别庄时便知道过几日会有叶家长辈抵达，正院便一直空着没有住人，等叶家长辈到了就可以直接安置。
谁也没料到原本以为的一切顺利，竟然在这时候出了意外。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清芷刚用完早膳，便有人来报：“夫人遣周嬷嬷来见姑娘。”
周嬷嬷一进门就行礼见人：“姑娘安，奴婢来请姑娘入府探望夫人。昨日晚间夫人突感不适，原以为歇息一晚就会好，谁知道今晨起来就有些发热。国公爷和世子皆要上职，夫人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奴婢实在是没办法，想到往日里夫人待姑娘的情分，只能来劳烦姑娘。”
话才听到一半清芷就慌了神，失手打翻身旁的茶盏，滚热的茶水洒出来泼在桌面上，顺着桌沿落了一地，还有些四溅到她的手背上她也没有察觉。
“备车，去国公府。”清芷顾不上其他，起身边走边询问周嬷嬷：“可有请大夫？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是风寒入体，喝完药发过汗就好。可奴婢想着夫人和表姑娘一向亲近，夫人生病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惦念着您的，这才做主来寻您，说不定夫人见到您病就好了大半。”周嬷嬷低头跟在清芷身后，双手紧攥着袖口，但回话时只是语气着急，做足了担心主子的奴婢模样。
谁也没有看到低着头的周嬷嬷唇角有一丝诡秘笑意一闪而逝。
一路走到别庄门口，早就有人极有眼色的安排好马车，此时原本落后一步的周嬷嬷，疾走几步上前和绮罗一左一右搀扶着清芷，待清芷踩着马凳坐到第一辆马车内，她这才不动声色地和驾马的车夫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内装饰精致，角落里还放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熏香炉，正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果香。清芷坐到马车内，只是随眼一扫便不放在心上，只焦急等着进城。
这是里古代，风寒、发热，已经算是个比较严重的病症，此时此刻，她一颗心都牵挂着娘亲，明明一日前刚见过面，当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日功夫就生病了呢，想到自己还要在路上花费个把时辰，清芷当真是心急如焚。
车队一路往城门口驶去，马车周围还跟随了数十侍卫，一路顺利抵达城门口。
京城，天下脏腑所在，待入了城门，跟随在侧的侍卫都不自觉松懈下来。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别庄安排的马车一直跟在清芷所坐的马车后面，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马匹突然受惊，马儿长鸣一声便冲向路边的小摊，周围侍从见状，立马有人上前出手扯住缰绳，还有人去给受惊的百姓赔偿银钱。
一场混乱刚开始便已经解决。
即便如此，由于变故离城门口实在太近，五城兵马司的人片刻便至，拦住一行人开始盘查询问。
侍卫首领上前交涉：“大人，我们是燕国公府的侍从，奉命护卫家中女眷回府，这匹马不知因何受惊，惊扰了百姓，好在不曾伤人。”
前来盘问的小吏见并不曾有人员伤亡，且对方又是燕国公府的人，刚要放行便见那匹刚被制伏的马匹不停踱步，看起来焦躁不安，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这马有问题，需要停下检查。”
侍卫首领见到那马的情状，也担心真有差错，刚要点几个人留下，剩下的人继续护卫表姑娘进府，便见所有侍从的马匹都陆续开始狂躁，若不是侍从皆是控马的好手，此时怕是早就引起混乱。
只有从府上来别庄接人的马车，马儿是乖顺的。
难道是别庄的马这几日吃错了什么，这才出了事？侍卫首领心中闪过这念头，思虑片刻便上前走到清芷的马车旁，“叶姑娘，我们的马匹出了问题，现在要交给五城兵马司排查。我点几个人先护送您回府。”
变故发生时，清芷便掀起车帘看过，知道并不曾有人受伤，只是官府例行检查没有问题就会放行，便放下心来，心中担忧娘亲的病情急于回府，点头同意了侍卫首领的建议，自己先行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在原地等待检查的侍卫首领心中有什么一闪而逝，略有不安。
站在马匹旁的魁梧大汉随即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无论发生什么还有步行随车的四位侍从，他刚刚特意挑的武艺最出众的四人跟随在侧，况且有国公府的名头在，能出什么事呢？
当真是草木皆兵了。
此时日头已经升高，待马车行驶了一刻钟，周嬷嬷解下水囊，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这一路多亏了大家护送，日头渐高，大家喝口水解解渴。”
那动作闲适，姿态随意，没有任何引人怀疑的地方。
侍从知晓这是国公夫人近身侍候的嬷嬷，不曾推拒，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水囊，自己解了渴便顺手递给一旁的兄弟。
待水囊传递了一圈，确保四人都喝了水，周嬷嬷从最后一人手中接过水囊，唇角微挑，不过一瞬就被她借着收拾水囊的动作遮掩掉。
如此又行驶了半刻钟，清芷便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跟随在马车外的整齐脚步声不见了。
绮罗第一时间发现自家姑娘的脸色不对，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清芷抬手阻止。
清芷深吸一口气，抬手将自己身侧的车帘掀开一角，等看清车外情形后瞳孔瞬间紧缩。
原本跟随在车外的侍从，当真不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侍从是直接听命于爹爹的，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可他们现在偏偏都不见了……
见清芷脸色瞬间惨白，绮罗也意识到不对，伸手紧紧握住自家姑娘的手，两人的手一样的冰凉。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清芷眼中的慌乱已经被压下，她压低嗓音：“周嬷嬷有问题，侍从都不见了，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回国公府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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