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杯Hearts
【新历2073年5月】
xiumin赶到k-37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比起为练习生考核准备的演练，“屠杀”一词与现场的残垣断壁更贴合。满地残肢碎肉，被昏暗的月光稀释了颜色，血腥味蛮横地冲入鼻腔，xiumin被呛得反胃，心里暗暗骂了脏字，懊悔没把kai或baekhyun一起拽来。
“xiumin阁下，这里！”一束刺眼的白光从不远处打过来，是医疗队的人。
“各位辛苦了，我来接lay和suho回去。”xiumin点头致谢，接过对方递来的手电筒。
根据经纪人发给他们的消息：晚间19时06分，乙级异种“猎户座”突然在k区出现，原定于k-37区进行的模拟演练战斗被迫终止，截止目前统计已有7人死亡、58人受伤，而失踪的3人恰好包括以前辈身份来给后辈练习生进行辅导的suho和lay。
“调不了监控，所以无法确定lay和suho的去向？”
后勤处的中年人在报告单上涂涂画画，心不在焉地含糊回应：“您别为难我们，乙级异种的破坏力大家都有数，整个k区的电路都被……”
“备用电源没起作用？”
“也坏了。”中年人迅速移开了视线。
上个月去k区指导后辈时，xiumin曾遇到几名结伴而行的练习生，一路上都在抱怨近期发放的衣物、防具、武器等物品质量根本不过关，宿舍的警报器也从五个被拆到只剩一个。xiumin回宿舍前，敲了下k区安保用的隔离幕，响声脆得好听，能猜到掺了多少廉价材质进去。
“我们查了临近j、l二区的监控，结合目击人员的说辞，‘猎户座’在向北偏东30度方向移动，两位阁下可能被……”出声的年轻女子被中年人剜了一眼，垂头敛了声。
“谢谢您，我会去追踪‘猎户座’。说起来，最近上面好像在核查各区的经费账务，等拨款批下来，k区应该可以好好完善升级一下设施设备。”xiumin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面对眼前俊美的异性，女孩微微晃了神，似懂非懂间，腼腆而拘谨地颔首回应。
xiumin满意地听到中年人手中的笔“刺啦”一声，在薄薄的纸上划开一道长线。
活该。集团对待尸位素餐者从不手软，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才容许小虾米多苟活几天而已。
◆
更详尽的起因要从六小时前说起——
“晚上的练习生指导lay得和我一起去。”suho放下手机，向聚在客厅的队员们传达经纪人的通知。
“我很好奇，那群人到底是脑子还是良心被挖出来喂了异种？”baekhyun扯开果味营养剂的包装袋，翻箱倒柜地找吸管，冷嘲暗讽跟抹了油似的直往外冲，“不过能做出这种恶臭决定，大概率两样都不沾半点，又是高强度密集出战又是剥削合法伤假，也不想想lay哥当时是为了掩护哪些懦夫撤退才……”
“行了，在伤患面前动静轻点。”suho将吸管盒递过去，以眼神示意baekhyun到此打住。
kai瞟了眼lay赤\\裸的上半身，三四十厘米长的伤口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其右肩和后背，撕裂的肌肉组织下，肩胛骨渗人的惨白色暴露无遗。触目惊心，光是看着都隐隐作痛，kai从医药箱里翻出半瓶碘伏和绷带，小心翼翼道：“lay哥，我先消下毒，如果疼得厉害一定要说，别硬忍着。”
“钟仁怎么比我还紧张？”lay本想打趣几句，却瞬间被强烈的痛楚裹挟住神志，他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只剩颤抖的气音从牙缝漏出来。xiumin一手拢住lay的右臂，一手按在他左肩，利用自己的超能力，以低温麻痹局部神经，尽量减轻包扎过程中对lay的折磨。新预订的止疼剂和麻醉药尚在运输中，这种极端情况下，并没有更合适的办法，成效勉强，总归聊胜于无。
仿佛灵魂飘忽出了躯壳，lay感受不到kai缠绕、整理绷带的动作，xiumin的手掌冷到发烫，那股悚然的麻刺感一路烧至骨髓，慢慢覆盖住疼痛感。
suho好像说了句什么，baekhyun好像回了些什么，lay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仅仅是能听到，脑袋犹如宕机般，无法辨识、分析话语中的含义。只剩本能还在运作，支配着他去做出反应，有根吸管凑到嘴边，便乖乖咬住吸几口。营养剂奇怪的涩味漫过唇舌，微弱的灵力因子随着进食行为被摄入体内。
lay终于找回一点力气，抬眸，恰好和拿着营养剂半跪在自己旁边的baekhyun对上视线，“哥，我替你去好不好？”
没等lay反应过来，suho已经替他回答了baekhyun：“不太可行，那边指名道姓要拥有治愈能力的‘独角兽阁下’去辅助。”
“医疗室那帮废物养来吃干饭？这么离不开lay哥？”
“不过倒也奇怪，哪怕光考虑效率问题，集团都不会将正在休伤假的超能力者重新投入使用。”
“会不会是上面想测试lay哥的能力？”
“那应该让他去专用训练场或者……特殊实验室。”
lay慢吞吞地吸完营养剂，缓了下神，开口为这场讨论画上休止符：“不要紧，我就跟着俊勉哥去走个过场，又不会出什么事。”
然而当xiumin在k区与l区交界处找到两人时，他们的模样着实不太像是没出什么事。suho全身沾满血迹与尘垢，被压在一块状似脊椎动物尾骨的庞然大物下，深陷于昏迷中，守在旁边的lay状态也没好多少。
“这是‘猎户座’的尾巴？”xiumin屈起手指，扣了扣巨骨，这玩意儿斜立着比人还高，敲起来倒是和一般牲畜的骨头差不多。
“对，就剩骨头了，”lay嗓音嘶哑着，“目前的伤亡情况？”
“7死58伤，算上你们失踪三人。”
xiumin展开五指，萦绕着水汽的冰晶飞速凝聚、旋绕、蔓延，很快便冻住了整块骨头，由于温度骤然降低、粒子振幅减少，巨骨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xiumin眼疾手快，将suho从空隙里拽了出来。
lay抬起右手，星星落落的暗淡光点在他掌心忽闪，suho身上的伤口正缓缓愈合，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你的灵力很衰弱，”xiumin眯起眼睛，lay的右臂看上去很灵活，“伤口还好吗？”
lay答非所问：“可以回去上报，最新的情况是7死58伤0失踪，并且……”
“有一人叛变。”
原来如此，xiumin一下子就理清楚了。集团内部的腐败问题不可能仅仅体现在财政方面，“猎户座”虽是乙级异种，但能悄无声息地进入防守严密的非感染区，绝非心血来潮的偶然突袭，而是蓄谋已久的刻意人为。比起接应一个练习生里出来的叛变者，敌方真正的目标应该是——
望着替suho检查伤口情况的lay，xiumin不禁回想起一年前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件事。
当时他们的队伍仅有四名超能力者：suho、xiumin、lay、以及工号为70的crito。在某场小型战役的决斗前夜，即将晋升为最年轻的甲等一级战士、且极受上级青睐的crito选择了“离开”。为达成目的，crito利用自身权限关闭了隔离幕和防护系统，使得甲级异种“摩羯座”、乙级异种“猎户座”与众多低级异种入侵非感染区，肆意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民众。
在付出了惨绝人寰的代价后，超能力者们夺下胜利，集团却也因此遭受短时间内无法逆转的重创。犹如惊弓之鸟的支部高层们没有讨论太久，他们谨慎地给lay下了定义——有帮凶的嫌疑。理由则是，“作为叛变者最亲密的搭档，lay报告一切的时间过于凑巧，存在因私人感情而选择包庇的可能，需要对其进行一段时间的收容与观察。”
xiumin始终无法忘却他去接lay归队时，特殊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们一道道解开那些骇人可怖的拘束装置，最后一条束缚带被拆开的瞬间，lay整个人从电椅上滑下来，跌坐在地。xiumin上前去扶他，怀中的身躯瘦弱得不像个正常的年轻人，骨头外仿佛只包了一层皮，硌得他生疼。
lay脱相的脸上满是疲态，瞳孔涣散着，放空般沉浸于迷茫与虚无之中，直到xiumin轻而沉地喊了声“艺兴”，他嘴角忽地晕开一个僵硬的弧度，该如何形容那个神情呢？像是油画中一个已经坏掉半边的果实，透着腐烂的堕落感，却又被五彩斑斓的颜料蒙上一层失真的纯美，永生而衰败，明艳却悲哀。
他说：『xiumin哥……我好想你。』
◆
lay踌躇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珉锡哥，我……”
“艺兴啊，哥肚子好饿，想早点回去吃晚饭。你呢？”xiumin的话题转移来得突然，不知谁的肚子还很应景地响了两声，lay懵了下，无奈道：“我也饿了。”
xiumin背起昏迷的suho，将手肘往lay那里靠了靠，偏头咧开一个孩子气的俏皮微笑：“我们回家吧？”
lay拍掉手上的灰尘，牵住xiumin衣袖侧缘垂下的带子：“嗯，回家。”
高科技的力量非同凡响，借助集团为内部员工们提供的灵能列车，他们很快抵到宿舍。baekhyun和kai在聊天室留了言，两人分别被临时指派去m、j二区解决“猎户座”入侵后遗留的大小问题，或许是走得太急，又或许是预估到哥哥们会更早回来，玄关处的灯并没有熄。
lay走进客厅，打开楼梯处的壁灯。xiumin脱下马丁靴，用脚将七零八落散在鞋柜旁的几双拖鞋半挪半踢地摆整齐，收拾好后，才转身，背着suho走向二楼的队长卧室。
此时，宽敞的客厅只剩下lay一人独自陷在沙发里。白炽灯的灯光覆盖在皮肤上，让他联想到被拘留在特殊实验室的日子，躺在那里，被强制固定住，像是一具待解剖的尸体。合金悬臂上的无影灯亮得诡异，与手术刀锋刃边闪过的冷芒混合在一起，刺得他不能、也不敢多睁眼半秒。
「他好像撑不住了……小心点，别真弄死……」
疼，很疼……好黑，好可怕，好孤独。
负面情绪化作不知名状的液态物质涌来，无休止的疼痛凝固成壳，将lay包围并囚禁于其中，犹如在名为桎梏的海中迅速而又缓慢地下沉，不知名的力量紧紧拽住他的脚踝，无法上浮，无法逃离，直到浓稠的黑暗淹没全部，甚至感受不到窒息的来临。
“哥，lay哥？”有人拿小凿子在硬壳上敲出了一处裂隙，突然降临的温柔将lay拉了出来——kai握住他的手：“伤口还好吗？我来帮忙换纱布。”
lay对于kai的瞬移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调侃道：“这个时间你应该在j区，又仗着自己的超能力逃班？”
“明明是后勤处说没问题了，我才先回来的。”kai垂眸打开医药箱，委屈地嘟囔，lay讪笑两声，抚摸起弟弟的头发：“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
“没关系，”kai侧过脸，蹭了蹭lay的掌心，“哥的手有些冷。”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话语戛然而止，lay惊讶地发现kai不知何时竟已替自己脱掉了外套，正欲对衬衣的扣子下手，他利落地扣住kai的手腕，含糊躲闪起来：“那个、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换药……”
“难道是因为我包扎的水平不行，之前弄疼哥了吗？……对不起。”
两人凑得极近，lay甚至能看清kai的刘海在眼睑处投下微晃的阴影，他满脸不安，仿佛犯了什么大错，lay霎时良心难安：“钟仁没有任何问题，是我……”
“觉得害羞？”
“呃，算是吧。”lay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搪塞过去，干脆胡乱应下。
“那哥也来脱我的衣服，不就扯平了？”
“……？？？不是，钟仁、钟仁啊！”慌慌张张间，lay灵光一现，“先帮哥去热个暖水袋行吗？”
果不其然，kai不再多坚持，起身快步走向卫生间去拿暖水袋。与此同时，xiumin恰巧从二楼往下走，lay如获大赦，近乎喜极而泣，匆匆上前，低声道：“哥！十万火急，赶紧帮我支开钟仁！”
xiumin扫了眼搁在沙发靠垫边的医药箱，又凝视片刻眼前衣衫不整的lay，心下了然，扬声道：“kai啊？经纪人说baekhyun在l区的工作快结束了，你去接应一下吧。”
“哦、稍等，”数十秒后，kai走出卫生间，将热好的暖水袋塞到lay手里，“哥记得尽快换药，我先去接baekhyun哥。”
“嗯，路上注意安全。”
kai瞬间消失不见，lay长舒一口气：“好险。”
“你的伤已经好了吧？”xiumin平静地问，“需要我帮忙拆绷带吗？”lay点点头，顺从地脱去衬衣。绷带上暗色的血迹不知干透了有多久，xiumin慢条斯理地将其一圈圈拆下，那道可憎的狭长伤口已然无影无踪，不曾留下任何疤痕或血痂。
即便反复目睹过，仍旧觉得不可思议。xiumin以指尖轻轻划过lay的肩与背，那雪似的皮肤温暖而干燥，那么美，那么不容亵渎，若是倚在其上啜泣、诉说，得到的宽慰与谅解，会像是神在悲悯与包容着祂那愚笨的孩子们吗？若是再近、再深入些，压在其上喘息，感觉会像是落在大理石雕像上的亲吻吗？
这份奇迹，代价不菲。
◆
“了不得！即使是超能力也堪称奇迹！”身着白大褂的教授异常兴奋，近乎手舞足蹈，作为特殊实验室领导者应有的冷静稳重皆荡然无存。
经纪人提前几小时，以较为通俗的方式向suho和xiumin解释了lay能力的变化，原先仅能治愈他人的lay突然拥有了强悍到野蛮的自愈能力，但这份神赐般的馈赠自有一套明码标价：只会在濒临死亡时发动，几乎耗尽所有灵力；且自愈时，lay会从他周围的活物身上“无差别地汲取生命力”。
“如果能完全复刻lay新出现的这份能力，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效果并加以量产，一定能借此彻底消灭异种！”xiumin从那位教授脸上看到了满溢的欲望，并非贪婪，而是一种渴求，对知识、荣誉、胜利、或是某种更崇高的无形之物的渴求。
是啊，是呀……在人类整个种族的命运共同体面前，无论是lay或是任何一个独立的人，他/她所有的喜怒哀惧都是渺小的，是爱是憎、是战是和，或善或恶、或是或非，均如一粒灰尘般随时可能被风暴无情吞噬。
值得吗？为了那些看不清摸不到的玩意儿、那些所谓独属人类的美德，而不顾一切地去奉献、牺牲、磨灭、甚至否定自我的意义？lay啊，值得吗？
“但这并不是什么苦楚，仅仅是命运所施加的一道挫折罢了。”那个时候，lay正在吃suho给他泡的坚果麦片，他的眼窝还有些凹陷，在细心照料下身体长了些肉，勉强恢复回正常的人样。他们明明离得很近，就在餐桌的两头，lay却以一种遥远的眼神望着xiumin。
“它拥有无法避免的必经性，即便现在我躲开了，未来总会有谁要去承受，”lay的眼睛闪着光，“既然如此，不妨由我来接纳它。”
“命运……真的存在吗？”
“凡是限制我们的事物都会被我们称为‘命运’，万事万物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没有一样是尽善尽美的。假如灾难与重负可以化作应对这些局限性的力量，那么……＊”
“那么我们就妥协吧，忍受吧，直到道德将我们引向自由。＊”xiumin轻车熟路地接完lay的话，微微摇头，笑得无奈：“你还是很喜欢讲这些大道理。”
“至少我成功让哥记住了这些。”lay也跟着笑。其实xiumin心知肚明。倘若心怀怜惜或喜欢，便不该有将花从花梗摘下的念头，一旦离开土壤只会加速它的枯萎。他厌恶那些伤害lay的存在，但更憎恨、更恐惧的是——他一厢情愿的满腔热爱，终将化作囚笼与枷锁，成就lay的凋零。
xiumin深吸一口气，阖上眼，小心地将自身重量托付给lay的后背。长年累月使用冰的能力，使xiumin的体温稍稍低于常人，lay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侧过身，将暖水袋放到对方的大腿上，轻声问：“哥很累吗？”
“还好，让我靠会儿吧，就一会儿。”
xiumin的吐息略带凉意，扑落在lay的肩颈处，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仿佛连彼此的心跳声也大得过分，震耳欲聋。
“说起来、我有自愈能力这件事应该不能告诉……”为缓解这尴尬的沉默，lay开始没话找话聊，刚吐出去半句，又不由地嫌自己嘴笨，这种废话还不如干脆别说。
“当然能。”
“诶？经纪人上次好像提过，伯贤和钟仁还在实习考核期，暂时不算正式编入队伍？”
“如果你希望他们知道，我可以保密。”xiumin将下巴抵上lay的肩膀，故意靠近对方耳边。“我不介意和艺兴之间再多一个秘密。”
◆
“放屁，xiumin哪来那么多‘小秘密’要和lay哥单独讲，他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过二人世界。”baekhyun甩甩手，最后一只偷溜过来的丁级异种已被光元素磨削成碳黑色，他懒得回头多看其尸首半眼。
“其实我感觉……”kai犹豫片刻，“是lay哥想支开我们。”
“哦，那晚点再回去吧。”baekhyun和后勤人员打了个招呼，确认可以离开后，他朝kai招招手：“走，去便利店转一圈。”
“我没带钱包。”kai答得坦诚。
“我请你。”
为了消磨时光，两人选择步行至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一路上时不时地插科打诨三两句。“哥好像不太喜欢xiumin哥？”kai的疑问突如其来。
“我嫌他烦而已。”
“那suho哥？”
“队长也很烦，管得也很多，但至少出手大方，做事也算有理有据。xiumin嘛……”baekhyun忍不住啧嘴，用力推开便利店的大门，“纯粹是个支配欲过剩的控制狂罢了。”
kai眉头一抬，生起了戏谑的心思：“但哥不是有受虐癖吗？说不定和xiumin哥的相性还不错呢。”
正端详着冷藏柜里那排芝士蛋糕的baekhyun动作微滞，偏头，状似漫不经心：“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不久前？你对lay哥说那些肉麻得毛骨悚然的情话时，声音貌似太响亮了。”
baekhyun眯眼，一字一顿地：“你、偷、听？”
“偶然路过，不小心听见了。”
“靠，你这小鬼满肚子坏水，之后自己结账去。”
“诶，怎么这样——”kai拖长声音，忽地瞥见手边货架上摆着6罐装的菠萝啤酒，二说不说立即拿了一箱，放进baekhyun旁边的拉杆购物篮里，从善如流道：“就这一箱～伯贤哥哥，买嘛～”
“滚远点，撒娇对我没用。”
见baekhyun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kai决定使出杀手锏：“前几天我有推荐菠萝啤给lay哥，他说很好喝。”
“真的？”baekhyun将信将疑地抬眼。
“当然是真的，不信可以回去问lay哥。”
“行吧，多拿几箱。”
kai愉快地哼着小调，又偷偷拿了几袋膨化零食和两瓶酸奶，跟菠萝啤酒一起放进购物篮。baekhyun挑了下眉，对搭档的小动作默不作声。
哼，算了。
◆
“还是算了。”lay整理好衣服，把xiumin的双手挪到暖水袋上，似乎担心还不够暖和，又用自己的掌心覆盖住那微凉的手背，“我不希望珉锡哥难做，毕竟经纪人那边……”
“是的，请放心。”suho略带沙哑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他边听电话边走下楼梯，遥遥地，掠见沙发上的lay和xiumin。
suho竖起食指，停在嘴唇中间，两人会意地噤声。手机没开免提，无从判断对面是谁，suho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个简短的答语。
lay对这样的suho感到陌生，冷淡、疏远，眉眼间流露出微妙的腻烦与倦怠：“lay没有伤害到我，他的能力依然处于可控范围内。”
闻言，lay的几根手指稍稍蜷缩，xiumin反握住他的手，用口型无声地说，“别担心，没事”。
“我个人推测‘猎户座’因急于带走那名练习生，进而采取了断尾行为……了解，稍后我会提交相关报告进行说明……”最终，suho不带感情色彩地结束了这通来电，“谢谢，辛苦您了，再见。”
再抬眸时，萦绕在suho周身的那股低气压的冷已尽数褪去，他又变回了lay所熟悉的温柔队长：“要现在点晚饭吗？”
“我随意。”xiumin不甚在意，lay迟疑着，磨磨蹭蹭地开了口：“俊勉哥，我们……”
suho走到他旁边坐下：“lay想吃什么？”
“现在不是吃什么的问题。哥当时应该看到了？‘猎户座’猛地折回头，咬住我的喉咙，像这样，”lay在自己的脖颈前来回比划了两下，见suho沉默不语，便接着说，“然后我的记忆大概出现了……十来分钟的断片？等再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了，哥伤得很严重，还失去了意识，但那种伤不像‘猎户座’会造成的。”
隔着lay，suho和xiumin对视一眼，目光相触的刹那，搭档的默契使他们读懂了对方的意图。suho捏了捏lay的脸，舒展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刚才对经纪人讲的算不上假话。”
“但、我的能力可能失控……”
“特验室好像新来了位很漂亮的教授，”xiumin将手肘搭上lay的肩膀，“难道lay想偷偷跑去看美人？”
“哎呦喂，这都哪儿跟哪儿啊？！”lay啼笑皆非，服软道，“好吧，我不多问，但‘猎户座’应该没有主动断尾，而是lay的……”
“咔哒——”门把手被转动出重响，来者犹如在故意提醒着屋内的人自己即将出现。
“估计是kai和baekhyun，”xiumin顺势将lay推了出去，“问问他们晚饭想吃什么。”
“哥怎么不自己去？”
“你明知那小子不喜欢我。”
无从反驳，lay妥协地起身走向玄关处：“欢迎回来。”
“lay哥，”baekhyun弯起眼睛，嘴角的小痣跟着往上翘，邀功似的，将购物袋朝lay手里送，“我顺便买了点哥喜欢的芝士蛋糕和巧克力曲奇。”
“还有菠萝啤，哥上次和我一起喝完，说好喝来着。”kai晃了晃怀里装得满满当当的纸箱。
“哇，谢谢！你们好贴心。”
suho面无波澜，语调不带任何起伏：“真羡慕，我这个队长还没从他们那边收到过小礼物。”
xiumin友情提醒他：“你从lay手里顺走的东西可不少。”
“这完全是两码事。”有什么东西猝然飞来，suho抬手稳稳接住，定睛一看，原来kai掷过来的是罐菠萝啤酒。前一刻还在抱怨的队长眨眨眼，略显局促地掩下内心的惊喜：“呃、谢了。”
“反正是baekhyun哥付账。”
“baekhyun买的？”
“嚯，稀奇。”xiumin不客气地拉开菠萝啤酒的拉环。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钟头，x-exo的宿舍却逐渐喧闹起来，杂乱、而暗涌。lay不知从厨房哪个角落里找到了堆积成山的餐馆传单，抖掉灰后，在餐桌上尽数铺开。baekhyun和kai挤在旁边，挑挑拣拣着晚饭的选项。
suho仰头，闷了口啤酒，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现在这样倒也不错。”
“想想之后要交的‘猎户座’报告，还觉得不错吗？”
“啊啊别说了——”suho痛苦地扶额，少顷，声音缓缓沉了下去，“我得想想，该怎么弱化lay在这次事件里的存在感。”
闻言，xiumin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轻盈的笑：“你有了私心，好事情。”
“这算夸奖吗？”
“当然，你变得更鲜活了。”
“鲜活……”suho小声重复着，仔细咀嚼起这个词语，他望向被baekhyun和kai围在中间的lay，灯光为那人镀了一层明亮的橘黄色，温暖、柔软，却也铁似的坚硬着。
假使他们注定丢掉冲动，放弃愤怒，甚至在疲惫与枯燥日复一日的折磨下，连美梦的奢望也终将被割舍，但至少、至少此刻——
暂且从心所欲地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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