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安神汤
南薰馆，书房、午后。
华自闲站在窗边画雪景。几只红腹锦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自窗边走过，想是巡视疆土的将军。殊不知，已被收入画里。
浅草双手捧着托盘，站在角落，不敢打扰。华自闲放下手中画笔，问：“什么事？”浅草轻声回答：“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独属于姐妹之间奇怪的默契。只要华自闲在宣明居受了欺负，三位姐姐就会送东西过来，补偿赔罪。
最有意思的是，三妹姐送东西各有侧重点，绝不会重样。也不知道她们事先商量好了，还是默契使然。
二姑娘主打文房四宝，三姑娘主攻吃喝玩乐，四姑娘喜欢绢花首饰。再这样送下去，三位姑娘不会破产了吧？
见华自闲将目光转向托盘，浅草马上介绍说：“二姑娘送来一对镇纸，三姑娘送来一块狐狸毛皮，四姑娘送来一枚额饰。”
如今的洛阳城，仿生瓷盛行。动物草虫、瓜果蔬菜、水产海鲜，以及各种仿青铜器、漆器、木纹理、大理石纹理的器具。足以达到以假乱真为最终目的。
华令光送来的镇纸，就是一对仿生瓷小白兔，活灵活现，很是可爱。四姑娘送来的额饰，也是仿生瓷所制，一个枝芽上长出两颗小樱桃，垂涎欲滴，很适合小女孩佩戴。
华自闲摸摸自己这张脸，怎么就和仿生瓷结下了不解之缘？二姐姐送来的镇纸可以开动物园了，四姐姐送来的额饰可以凑成果园了。就算是哄孩子，也要换个花样吧？“都收起来吧！”华自闲低头看画，明显兴致缺缺。
浅草道声“是”，端着托盘低头向外走去，与提着食盒的白燕，正好相遇。白燕将食盒中的点心拿出来，一一摆好：“郎主，后厨房刚刚新作的天花饼、梅花饼、蜜麻酥和澄沙团子，刚出锅的冰糖酥酪，还有紫苏饮。”
华自闲是个爱吃点心零嘴的小姑娘，后厨房每日都要准备几样，用来满足小姑娘突发奇想般的口腹之欲。
后厨房制作的点心果子，走的都是精致小巧路线。在好吃好看的同时，还不能太占肚子，以免影响了正常饮食，对身体不好。
华自闲常年习武，运动量不小。饿得快是必然的事情。有的时候，真不是她嘴巴馋了，纯粹是饿了！
华自闲确认再三，失落道：“怎么没有雪绵豆沙？”这是小姑娘最近新迷恋上的点心，鲜卑族的传统小吃。
白燕抱歉道：“郎主，负责制作雪绵豆沙的厨娘被借走了。这梅花饼也不错，要不先尝尝？”
华府三个厨房，外院的大厨房，内院的小厨房，观海居后面新建的后厨房。大厨房主要负责华府人员的饮食，德阳居的吃食。小厨房专供太太姑娘们使用。后厨房属于西院兄妹两，德阳居偶尔也会点些吃喝。
整个华府，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胆子、有着个闲心，借调后厨房厨娘的，想都不用想，只有宣阳居中高枕无忧的陆夫人！
坦白说，华自闲是有一些不高兴的。但和陆夫人置气，影响自己的心情，有非常的不值得！“我今晚要吃涮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白燕有些为难，又有些委屈：“后厨房准备的鹿肉，也被小厨房要了去。郎主想要吃涮肉，后厨房还有上好的兔肉和羊肉。”
涮肉是洛阳城冬季非常流行的饮食。启初是用铜炉高汤煮兔肉食之，而后变成了各种食材的大杂烩。佐以酱汁，温暖直润心底。
洛阳涮肉，以鹿肉最佳，羊肉次之。没有鹿肉的涮肉，是不完整的！华自闲丢掉画笔，染料毁坏了画作：“去将浅草和乱花给我找来！”白燕屈膝：“是！”
乱花掐尖要强，话也多：“郎主万安！”浅草沉稳也更加成熟，老实站在乱花身旁。“太太近来可好？”
浅草乱花对视一眼，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也就不太敢回答。浅草中规中矩：“太太安好，郎主放心。”
华自闲徒然锋利起来：“安好！她当然安好了！她有个三长两短，哥哥还要给她守孝，她配吗？”浅草和乱花被吓到了，下意识跪下请罪：“郎主息怒。”
华自闲收敛情绪：“太太浅眠多梦的毛病如何了？别说你们一点儿都不知道。留你们有何用？”
乱花赶忙交代：“太太的浅眠多梦是老毛病了，大概是郎主出生那年犯下的。这些年反反复复，白日里经常没精神。京城的名医都看遍了，收效甚微。只能吃些安神汤药，一整天精神都不好。”
华自闲了然点头：“太太身边，除了董妈妈最信任谁？身边最得力的侍女都是什么来历，说来听听。”
浅草回答说：“太太院子里的丫鬟，都是从洒扫丫鬟开始做起，董妈妈亲自挑选的。如今能进太太寝房服侍的金珠、银珠两位姐姐，八九岁就在太太院子里当差，算得上是太太看着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内部瓦解这招不太好用，见效也慢，不解气！华自闲脑子有些乱：“太太的安神药，是广善堂负责吗？”
浅草和乱花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惧怕。乱花哆嗦着回答：“是！”华自闲放过她们：“行了都下去吧！”
浅草大着胆子道：“要不等锦少爷回来，和锦少爷商量着来？”华自闲笑笑：“放心，不会连累你们的！”
浅草赶忙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华自闲懒得多说：“退下！”浅草和乱花不敢争辩，只能离开。
华自闲简单盘算一番：“葛妈妈！”葛妈妈适时出现：“郎主有何吩咐？”华自闲说：“让广善堂将太太的药方送过来。”
尽管有些波折，观海居的晚膳，依旧是涮肉。没有了新鲜的鹿肉，后厨房找来了现宰的羔羊肉，同样美味。
饭后，华自闲问道：“哥哥，栖云观中是不是有擅长针灸推拿的道姑？”华寄锦点头：“有是有，不过数量少，大多在外行医收徒，不好请。”
华自闲失落：“这样啊！”华寄锦问她：“你想做什么？”华自闲老实交代：“我想让哥哥送一个给太太，彰显哥哥的孝心。”
华寄锦听后，明白过来：“栖云观的真人，哪里是好请的！倒是教出了些徒子徒孙，有些手艺也还说得过去。”
见妹妹低头摆弄盘中点心，华寄锦补充一句：“好的医女难寻，并不代表没有。广善堂黄掌柜家的孙女，听说手艺不错。赶明儿，我让她试一试！”
华自闲马上高兴：“真的？哥哥最好了！”华寄锦尽管不在家，对家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我们黏黏，才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谁敢欺负我们家黏黏，自然要付出代价！”
华自闲直勾勾看向华寄锦：“哥哥你支持我？不觉得我很坏吗？斤斤计较，还不孝顺。”华寄锦问妹妹：“陆氏是慈和的嫡母吗？为你取侮辱性的名字，整日的难为你。依仗着身份和礼法胡作非为，即不值得尊敬，也不需要孝顺。战争是她先挑起来的，但她没有说结束的权利！”
华自闲生气是生气，后怕是后怕，消气了理智才能回笼：“父亲那边……”华寄锦打包票：“有些事情父亲不好过问，只能当做睁眼瞎。可你毕竟是他亲生了，没有哪个父亲，喜欢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负的。小摩擦而已，一家人嘛！”
当年黄氏一家人消失后，华北溟找回了原来伙计，重开广善堂。再后来，就将广善堂搬到了洛阳，这些年来经营不错，开了几家分号。
除了传统药铺的治病买药之外，广善堂逐渐向药材批发方向进展。为洛阳城、以及洛阳城周边的城镇提供药材。生意已经做到了太医院。
这个策略是华寄锦提出的，后续的执行更是参与其中。现如今，广善堂的药庐已经遍地开花，成为优质的药材供应商指日可待。
陆承茵睡不好会头痛，一整天精神不好，心情也不好。但如果白日里补了眠，夜里更加睡不着，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陆承茵头痛欲裂，语气自然不好：“安神汤呢？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董妈妈在为陆承茵按摩头部，脸色更加不好，催促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太太常用的安神汤都能出错！”
银珠告罪，退出屋外，与在茶水间负责煎药的金珠会和，手忙脚乱的将安神汤熬制好，送了过来。
温度适中，陆承茵迫不及待一饮而尽。药汤划过喉咙，发现不对，将剩下的药汤丢给侍女：“好呀！就连你们也敢糊弄我！”董妈妈接过药汤浅尝一口，质问道：“这和太太平时服用的药汤味道不同，怎么回事？”
金珠和银珠闻言赶忙跪下请罪。金珠道：“广善堂那边说，太太平时服用的药方，有两味药比较珍贵，不止铺子里面没有货了，整个洛阳城都找不到品相相当的替代品。无奈之下，只能选取了药性相当的药材进行代替，味道这才不同。请太太恕罪！”
董妈妈可不相信：“广善堂能出这样的纰漏？”银珠说：“好像是药材运输的时候出了纰漏，到了洛阳才发现不能用了。太太的药都是最好的，其他品相差的已经售卖，等过几天新的药材送到，才能恢复之前的药方。”
董妈妈不可置信：“这么苦的药汤，我们姑娘还要喝几天？”陆承茵本就是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不喜欢喝苦药，再正常不过。
广善堂为陆承茵开出的药方，除了兼顾药性外，口味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断了几味药材，为了疗效，喝几天苦药汤是不可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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