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布局
坤宁宫。
流纤急匆匆的进门，脸色不好看。
楚玉言正半枕着美人榻，庾苑给她捏着肩。
流纤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原本半阖着目的楚玉言猛地睁开眼，眸中怒不可遏。
“还真是好算计！这崔应雪最好是真蠢！否则本宫必定让她明白，太聪明的人在这宫里可活不长！”
流纤也直恨的咬牙：“崔秀女逢人就念一遍娘娘您的恩德，如今满宫都知道娘娘您要为她主持公道的事了。”
楚玉言气出来一身的火气，嘴里直发苦，往嘴里塞了一口蜜饯才把这股子苦味压了回去。
流纤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沉的难看至极：“这崔秀女不知道是真的脑子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竟是将如何发现乌蠡到如何来这坤宁宫的经过事无巨细都给说了出来。”
楚玉言越听越是恼恨，她原本是想装个样子，随便找个替罪羊把这事给敷衍过去，可如今，这崔应雪占了先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满宫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替罪羊要是找的不好，只怕还会再生事端。
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楚玉言眼神阴鸷，好半天才闭了闭眼，妥协一般开口吩咐：“罢了，快些解决这麻烦，省得这崔应雪在本宫面前蹦跶，招人厌烦。”
这崔应雪长相不俗，但这宫里从来不缺美人，比她更美的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小数目。
不说旁人，就说她自己，在这张皮上也能压过她一头。
可偏偏，楚玉言这几日，每每看见崔应雪，就觉得心口烦躁不安。
“娘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庾苑心细，看楚玉言手捏着心口位置，连忙上前轻声关切。
楚玉言好半晌才松开手，一双杏仁眼危险的半眯起来，莫名的让人心惊。
“庾苑，那崔应雪是什么生辰八字？”
庾苑被她冷不丁的一问，一时语塞，还真答不上来，但很快反应过来，想了另一个法子补救：“娘娘，奴婢这就去找内务府……”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玉言打断：“不必了。”
她手懒懒搭在榻上的护栏，语气漫不经心：“本宫就是觉着这几日，一看到这崔应雪，就感觉心口像是压着一口巨石，喘不上来气。”
庾苑和流纤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片茫然之色，显然是摸不着头脑。
楚玉言眼里失了焦距，蛾眉轻蹙，她天生了一双杏仁眼，蹙眉，极容易让男人心疼的长相。
也正因为此，显得轻浮，不如那人端庄大气，后来坐上这皇后位置，为了增加威仪，她更偏爱浓妆，稍遮掩了自己仪容气态。
好半天，楚玉言才忽然转头，看向身边这两个大宫女：“流纤，庾苑，你们说，这是何缘故？”
被楚玉言看着，二人下意识紧张起来，还是流纤壮着胆子，沉吟片刻，脸色陡然狠厉起来：“定是这崔秀女在哪里学了些邪门巫术，这才折腾的娘娘寝食不安！”
她说完，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不屑嗤笑。
楚玉言对流纤这番话嗤之以鼻，手肘撑着旁边的搭子，半坐半躺，身段因为这个姿势纤毫毕现。
“神神鬼鬼的，本宫一向不放在心上。”
这世上的恶鬼，活着时尚且斗不赢活人，死了变成恶鬼，又能比做人时强到哪里去？
流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安安分分的退到一边不再开口，楚玉言略一偏头，视线落在了旁边垂头不语的庾苑身上。
“庾苑，依你所看，这事的症结在哪？”
庾苑被点名，犹疑的抿了抿唇，袖子里的手纠结的拧在一块：“奴婢……奴婢不敢说……”
楚玉言轻飘飘的掀了掀眼皮子，显出两分不耐烦，手支着额头，似乎又开始头疼：“支支吾吾做什么？有话就说，本宫恕你无罪！”
庾苑飞快的瞥了楚玉言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奴婢总觉得，这位崔秀女那双眸子，有时候冷不丁看过去，总觉得莫名熟悉。”
她这么一说，流纤也好奇起来：“熟悉？崔秀女总是一副病弱模样，垂着头，奴婢还真对她没什么印象。”
这位崔家嫡女身份尊贵，长的也不俗，或许是因为久病，从小精细养着，身段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醒目的很，格外楚楚可怜招人爱怜，生怕让她站久了累着。
可就是太低调了，头就没见她怎么抬起来过，显得小家子气，美则美矣，没有精气神。
楚玉言被庾苑这话一引，下意识回忆崔应雪的容貌，先前崔应雪在她面前哭诉的模样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下熟悉感冒了出来，可想要仔细寻思，却怎么也摸不着头尾。
就在这时，庾苑的声音缓慢的响了起来，嗓音微微颤抖：“崔秀女那双眼睛，跟先皇后，有七分相似……”
咣当。
银瓶乍破，满室死一般寂静，针落可闻。
庾苑噤声，一个字都不敢说，两人径直跪了下去。
楚玉言眸色逐渐显出来三分狠色，先前不觉，只知道看到崔应雪就心悸，被庾苑这么一提醒，她总算是明白哪里不对。
先皇后，她的嫡姐，楚玉慈。
虽然是亲姐妹，但不同于楚玉言的杏眼，楚玉慈是标准的丹凤眼，大气端正，凝神看人时压迫感十足，因着这双眼睛，楚玉慈长相极为明艳，是以，大雍都道衍国公府嫡长女绝色，说楚玉慈是惊才绝艳的牡丹。
可她这位嫡次女，却被衬得暗淡无光，任凭她怎么努力，事事做到最好，可还是没人能看到她，偶尔有人想起她这位衍国公府嫡次女，也是摇摇头，说一声：空谷幽兰，在牡丹面前，过于寡淡，嚼之无味……
而崔应雪，和她那位嫡姐本不应该有任何相似之处，楚玉慈一贯是照男子教养，四书五经，骑射五艺都是顶尖，不输男儿，英姿飒爽，灼灼明艳。
而崔应雪，学识方面或许跟楚玉慈有雷同之处，可一身比雨打娇花还怯弱的气质，跟楚玉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可那双眼睛，崔应雪她那双眼睛绝不是丹凤眼，但却是跟丹凤眼极为相似的睡凤眼。
被那双眼睛盯着，楚玉言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那人又回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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