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遇一
慧恩听见讲台下尖刻的质问，她一下就呆滞在了原地。头脑中闪过无数个借口，但丝毫不敢在人前表现出心虚。
“家人给的尺码给短了，那边定制的裙装就短了”
不行，这个借口显然不合适，她虽然没有定制过校服，但是学校要求定制的校服是需要本人到场裁量的。
这个借口显然糊弄不过去。慧恩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
“我喜欢自己穿短款裙，是我自己特意裁短了，我觉得我穿短裙比长裙更好看”
话毕，教室里就有大胆的男生吹起了口哨。
对慧恩发出质问的女生也惊讶于这个回答，心里的不爽上升到了极致。
一部分紧挨着邻近座位的女生也都在交头接耳，
“凭什么啊”
“可真下贱那，就你可以穿短裙是吧？”
“就是，可真会膈应人”
“这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货”
女生的窃窃私语慢慢的像被吹散的蒲公英蔓延在整个教室里。
本来有一部分默不作声的男生也更加沉默，有一起平时就爱胡闹爱玩的男人更是用直白而又兴奋的眼神盯着慧恩的裙摆。
慧恩说完话，腰背挺的更直的往她的座位处走，心里百味杂陈。
她当然有难言之隐，但比起向别人投降，示弱，或者说，在别人眼里摇尾乞怜。
她宁可让别人觉得她是个目中无人的坏女孩。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慧恩就背着她的书包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有些好事者还没有从慧恩刚刚那番话里走出来，在他们自以为私密的地方激烈的讨论慧恩的来历和身份。
看着她大剌剌的走了出去，状似一去不回的架势。交谈的声音反倒小了起来。
这个班里的男女比例其实是失调的。
整个学校的比例其实是男多女少，但也有少数几个班是女生偏多，因为慧恩身处在选副科目偏文的班级，女生自然远远多于男生。
慧恩没有赶上高二的选课分班，她转学来的时间也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开学好一阵了。
她不仅耽误了课程，也没有赶上选课。
对她来讲唯一的好处，就是来了这座国际性的大城市，来了这座城市里的重点高中。
慧恩报的是走读，上完了第一节晚自习就能回家。
她得骑着自行车走一阵才能转公交。
她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她骑着自行车换了公交站。
她想去学校指定的那家定制校服的店去看看。
尽管价格她心里已经清楚，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看一眼。
慧恩坐上了她要转路的第一辆公交车，她靠在公交车上的车窗玻璃上，手机里是智能报站的提示声。
屏幕上碎裂的细纹反射着车窗上她忧愁的面容。
她并不像刚来这座城市时候那么信心满满了，她看到的最多的，都是跟她一样，挣扎在生活里和鸡毛蒜皮斗争的老百姓。
她选择去贵族学校读书，却没有贵族学生的家境和实力。
在这种环境里，她像是一个迷途的旅人。
生活在这里的人什么都有，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公交在等十字路口的绿灯，在另外西北路口处，往后延伸十几公里，
有辆黑色的桑塔纳隐藏在夜色里，安静的停在郊区的路口。
高铭海坐在这辆桑塔纳的副座，他今天穿着一套淡蓝色的短t，上面印着一个超现代的动漫画风的女孩。
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手臂搭在这辆旧的车外壳都发灰的老式车里。
他今天是来抓人的。
当然不是坐着威风的警车去抓，然后给人严刑逼供，劝人画押的那种抓法。
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白天他要陪老妈去试香水，还要睡觉，到了晚上又得去抓人，买衣服。
他觉得他日子过的可太忙碌了，总是有让他不省心的事，等着的这会功夫里，他的烟都烧到屁股头了。
“人呢，剩子人还没来呢，你放会歌听听，我都要睡着了”
高铭海对着他身边的司机说。
司机温顺的给他开了音乐，虽然很少跟小老板做事，但他还是知道年轻人都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的。
没一会儿车载舞曲的dj曲子就在车里播放了出来，高铭海刚双臂环抱准备睡一会，就被身边这个没眼力见的男人给惹笑了。
“让你放歌，歌，你知道什么是歌吗？就是有词的曲儿，谁让你放这叽里呱啦的调调了啊”
司机被他的话给惊住了，连忙把光碟盘从音响里抠了出来。
他实在找不到歌了，就拿着自己的手机在音乐软件上外放一些流行音乐。
高铭海在这个连劣质香水祛味都没有的散装车里已经快受够了，身边的老头又是用了多年的司机。
他一时间再也憋闷不住，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该生气。
遂又不再刁难司机，只等着他嘴里的剩子来。
两人经过这场小插曲，高铭海差点要在这辆他嫌弃的车里睡着的档口，剩子押着人过来了。
三个壮实的男人，左边的光头手臂上纹着盘龙玫瑰花式的刺青，右肱骨肌壮实的像块巨石，他的双手牢牢禁锢着中间的男人。
右边叫剩子的男人，身量就比较矮小了，脸颊无肉，下巴上唯一显得柔和的地方就是他那屁股锥状的骨纹。
中间低着头的男人，嘴巴被人用黑色的胶布密封住，手臂也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刺青，但并没有左边男人夸张。
如果非说这三个都穿着黑色上衣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是中间男人显得斯文一些，文弱的气质比这辆桑塔纳车座里包括高铭海都更加出挑些。
等剩子打开车门，一股冷气都被他们带了进来，车里静静流淌着的流行音乐和空调风。
剩子刚想说话，侧坐在车左侧的他忽然发现副驾座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立刻便把嘴巴闭紧。
他们一行人上车时震动的这辆车都晃了晃，高铭海本来半睡不睡的状态，霎时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鼻子都好像不通气儿了一般，
“空调低点”
嗓子眼里像含着一泡痰，他醒过来好一会，也没动。
车里唯一发出声音的，就是司机的流行音乐。
高铭海摇下来车窗往外大吐了一口痰，趁着这会车窗落下的功夫，后车座中间的男人使劲跳动着他的双腿，希望能引起车外人的注意。
左右两个男人狠狠的踢了他好几脚，右手边男人更加下流一点，往中间男人的裆部狠踢了一脚。
高铭海吐完痰，摸出裤兜里装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一点，“来了啊，说说吧”
剩子看老板睡醒了，也把嘴巴打开“少爷，这条子双面通吃，我们在淇港的货就是他走漏的消息，让阿三那伙人知道了，我们上次那批走边境，买通的家伙什临时变卦，我寻思里面也有他在掺和”
“我让你说了吗？”高铭海默不作声的听剩子倒豆子般说完话，才冲他说。
右手边男人并不甘只有剩子在老板面前当话事人，手撕下来中间男人嘴巴上的封条，给了男人后背一下。
中间的男人叫许添威，但剩子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平时都叫他阿威。
阿威是他从老家洗发廊里带过来的，高家的生意盘的很大，并且只信亲不信理。
剩子是从他爸爸那一代就跟着高家干的。
他也算是一直跟着高铭海的亲信，别的人都得管高铭海叫老板，但他就能叫少爷。
高铭海看着车的后视镜，里面的阿威还是像平时那样沉默，他也不着急，也便坐在车里，开始认真的听司机给他放的流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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