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接风宴

“当然是真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的那些师……哥哥们，就很少安排我干活儿，他们都说怕我累着。”莫灵萱自豪地说道。

        “那就好。”小桃儿抹了一下眼眶沁出的泪雾，笑了起来：“我还以为相公嫌弃我笨，所以不喜欢我，才不给我安排差使的。”说完，她偷偷瞧了一眼马公子，眼中充满了崇拜爱慕，他正在和顾灵喻寒暄。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天生蠢笨，不像其他姐姐那般机灵能干，但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可惜我也是刚成……进府不久，很多事都不懂，也给相公添了许多麻烦。所以姐姐们平日里也不肯带我玩儿，只有蓝姐姐不嫌我笨。”小桃儿小声说道。

        “那有什么的，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干的？不会就好好学到会呗，不犯错就行。”莫灵萱大咧咧说道。

        “可是，我好像经常犯错。”小桃儿的声音弱弱的。

        “额……那也没事儿，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的。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就好了。”莫灵萱继续说道。

        小桃儿挠挠头，面色一红：“我脑子笨，记不住，同样的错误会犯好多次。”

        这回莫灵萱噎得只能摸摸她的头，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对呀，马公子不是这城中的首富吗？这么大的宅子怎么还需要你们亲自料理呢，他是把你们当夫人呢，还是拿你们当丫鬟呀。他不会是个小气鬼，舍不得银子请人吧？”

        “公子才不是小气鬼呢。”小桃儿立刻扬眉回道：“公子不仅是我们的相公，还是我们的大恩人。公子当初将我买下来的时候，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呢，其他姐姐也都是他花银子买下的。有些姐姐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公子也是不惜钱财为我们医治。只不过，这城里的大夫医术都不好，还不如蓝姐姐厉害呢。”

        这样看来，这马公子还是个大善人。听了小桃儿的话，莫灵萱不由对这马公子大为改观。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饭点，莫灵萱的肚子都开始打鼓了，暗搓搓地想起那王元递给马公子的一笼子野味，越想越兴奋。

        早就听说过，人间大户人家的便饭都抵得普通人家一年的伙食，那海岛秦府都隐居三百多年了，家中的吃食都是一等一的。何况这百馐城的首富，总不可能还不如那秦府吧？

        “听说这百馐城中的名菜不计其数，不仅汇集了中原八大菜系，还有各地的名点小吃。你们说这一会儿端上来会是什么好吃的呢？他是会上他园子里养的这些，还是现杀王元送给他的那些来招待我们？他们家的厨子又是擅长哪个菜系的呢？这么好的食材可不能暴殄天物浪费了。”莫灵萱想入非非。

        “少做梦了。”南昭修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不明底细的宴请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你少杞人忧天了。”莫灵萱最烦他泼冷水，说道：“这回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小桃儿说了，这马公子是她们那些姐妹的恩人，她们的命都是被他救回来的，不仅给她们赎身，还给她们治伤。一个救了这么多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就不好说了。坏人又不会把这俩字刻在脑门上。更何况，谁告诉你好人不会作恶？一念恶欲生，好人做起恶来，可比恶人还难收拾。”南昭修对莫灵萱的说法不以为然。

        “你强词夺理，我懒得理你。有本事一会儿上了菜，你可别和我抢。”莫灵萱白了他一眼。

        二人正斗嘴时，那马公子换了身墨蓝袍子姗姗来迟，他拱手作揖，歉然说道：“各位久等了，我府中刚刚发生一件小事，一个小妾受伤了，我处理了一下，所以来迟了，各位还请包涵。”

        “马公子客气了，不知哪位夫人受伤了？伤势可还严重？”顾灵喻关切问道，众人也起身相迎。

        “不碍事，不碍事，就是不久前我刚进的一个小丫头，因为对府中好多情形不熟悉，所以受了些小伤。”马公子笑道。

        “刚进的小丫头？”莫灵萱想起了下午刚认识的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娃儿，问道：“不会是小桃儿吧？她伤哪儿了？怎么伤的？”

        “哦？莫姑娘怎知道是她？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马公子有些惊讶。

        “觉得和她挺投缘，所以随口聊了几句。”莫灵萱说道：“她说自己不聪明，总给你添麻烦，还说你是个大善人。”

        “她竟这么说？哈哈哈。”马公子爽朗笑道：“莫姑娘放心，这傻妞儿经常迷迷糊糊的，会受点小伤，不过真的不碍事，休息两日就好了。至于伤处……哈哈哈，恕我不方便在此说了，哈哈哈。”说着，马公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很是酣畅。

        待马公子入席坐定，他的几位夫人便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只见那些盘器都是精美非凡、奢华无匹，白玉碗、琉璃盘、水晶樽、鸳鸯壶，黄金盏，白银著勺……

        莫灵萱看着那些盘器，两眼直闪金光，再一看盘中菜，心下顿时咯噔一下，宛若一块巨石瞬间沉到了湖底，一眼望去满桌素，半壁江山绿油油。

        桂花糖芋、蘑菇香椿、清焯黄花菜、辣油笋尖、油泼紫茄、嫩炒茼蒿、枸杞马蓝头、青瓜豆腐皮……还有许多莫灵萱叫不出名儿的野菜。

        全素宴，苍天呐。

        待到满桌菜上齐，马公子对着他那几位夫人挥了挥手，她们便各自告退。

        见此情景，顾灵喻有些不好意思：“您那几位夫人不一同来用饭吗？辛苦她们操持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的。”

        马公子笑言：“她们都是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上不得席面，都是另在别处吃食。顾兄不必担心她们，我们吃我们的。来来来，诸位莫客气。想来大家也饿了，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马公子招呼大家，似乎对这满桌“佳肴”十分满意。

        大家都纷纷起筷，虽是满桌素菜，但这几位夫人的手艺还当真不错，众人吃得倒也香甜。

        只有莫灵萱提起了筷子，悬在空中半晌，都不知道夹那盘好，看着眼前温润细腻的白玉碗，呆呆出神。

        “莫姑娘，可是这些菜不合口味？如果吃不惯，我让她们再做几盘别的来？”马公子见莫灵萱吃得很少，关心问道。

        一听再做别的，莫灵萱陡然来了兴致，兴奋问道：“她们还有别的拿手菜吗？”

        “当然有的。”马公子笑道：“我们后园山林里还种了几千种果蔬野菜，保管吃上一个月都能不重样儿。”

        “几千种？”一听还有几千种野菜，吓得莫灵萱手中捧着的白玉碗差点没翻了，她赶紧扶稳了碗，讪笑道：“不必了，吃得惯，吃得惯，别做了，吃不完浪费。”说完，她立刻低头扒了几口白饭。

        南昭修则直接扑哧笑出声，顾灵喻和莫灵悠也是强忍住笑意，装若无事，只有白沧宸见怪不怪，神色不动。

        马公子有些不解发问：“南公子，我说错了什么吗？何故发笑？”

        莫灵萱抬眼狠狠地瞪向南昭修。

        南昭修立刻正色，恢复表情管理：“没有没有，你没说错。我觉得马公子您的安排很好，人间至味是清欢嘛，多吃果蔬身体康健，很好很好。”

        马公子频频点头，对着南昭修举起酒杯：“英雄所见略同，南公子，我敬你一杯。”

        饭后，众人便各自回马公子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休息了。

        莫灵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食不知味”是这样的体验，这顿饭，可真是寡然无味。

        她望着帐子发呆，脑子里不停回闪白天在街市时看到的那些点心小吃：鸡汁汤包、灌汤饺、驴肉火烧、鸭油烧饼、蟹黄面、烤鹌鹑、爆汁牛肉饼、羊肉汤……热腾腾，香喷喷，一口咬下去肯定爆汁，亲爹呀，口水要流下来了。

        好饿好饿，真的好饿，越想越饿，越饿越要想，莫灵萱在床上翻来覆去叹气道：“唉，我还是太年轻了。”

        莫灵悠听着觉得好笑：“你这脑子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莫灵萱摇头晃脑：“人间险恶，缺乏人生阅历，就要吃人间的苦。”

        “你吃什么苦了？”莫灵悠哭笑不得。

        “饿肚子的苦呀。”莫灵萱振振有词道：“我就是太自信了，笃定这马公子府上有数不尽的美味佳肴，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失策，入宝山而两手空空了。”

        “什么宝山两手空手？”莫灵悠仍不明白。

        “蟹粉汤包、桂花糖角、椒盐猪脚、荷香提灯、皮牙子油麻面……这么多宝贝，我一样都没打包带回来。”莫灵萱委屈巴巴，想起来就心酸。

        失策，太失策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懊恼，简直比当年参加云中紫微阁数术初试时，顾灵喻给她做的小抄丢了还要懊恼一万倍。

        “姐姐，这马公子的府邸这么大这么气派，连用饭的器具都是金银美玉，怎么他在吃食这件事上就这么抠门儿呢满桌的素，比我过去一年吃的素都多，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和园林，居然连个下人都不见。你说是不是越是有钱人越抠门呀”莫灵萱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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