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食城首府
但马公子脸色却不太好看，毫无笑意，但仍微微点头，作揖回礼。
“马公子，都来到我这小店门口了，怎么也不赏脸进来坐一坐？”斑袍男子满面笑意。
“不了，你家的菜不合我们的胃口。”马公子淡淡说道。
斑袍男子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您一家常年吃素。”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莫灵萱等人，眼神颇为微妙，含笑问道：“这几位是？”
马公子正色道：“他们是我的客人，外地来此，不会久留，逗留数日就会离开。”
“哦？”斑袍男子和蔼相问：“几位也同这马公子一样只吃素吗？”
“我们当然不……”莫灵萱刚一出声，就看到一旁的顾灵喻抿紧了嘴巴，猛给她使眼色，又朝马公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意让她别再说了。
她再转眼看那马公子，果然脸色铁青，眼神冷冽；莫灵萱当即闭紧嘴巴，不再吭声了。
但这斑袍男子何其机灵，立刻听出了莫灵萱话中的意思，哈哈大笑：“我想也是，这世间若非修仙出家之人，有几人能忍受常年不沾荤腥的。几位不管是逗留一个时辰，还是数日，只要是马公子的客人，也是我潘列的客人。来来来，还各位赏脸，给小弟个面子，今日我做东，也请各位尝一尝我们炙庐的招牌。”说着，他大手一挥，揽着顾灵喻和南昭修就要入内。
“慢着。”马公子伸手阻拦：“还是不必了，潘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今日开张，我看店内贵客盈门，你一定贵人事忙，恐怕也没有多出来的席位了。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马旭。”潘列突然面色一沉：“你我也算是相识已久。你也说了，今日是我这小店开张大吉之日，要的就是贵客临门，随沾喜气。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过是想请这几位贵客吃一顿饭，聊表心意而已。你又何必视我如洪水猛兽般，拒我于千里之外？怎么，难道怕我会吃了你这几位朋友不成？
“哼，不敢。炙庐盛名远播，今日又是全单五折，刚刚这么多的食客都争相入内，我怕是没有多余的席位而已。”马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可惜表情管理不到位，拒绝得这么生硬，还不如不说话，唉，莫灵萱无语。
果然，潘列昂首扬眉：“这里是我的地方，有没有席位我说了算。你今日若卖我个面子，那我们还是朋友，若是不然……”
马旭面色陡沉：“若是不然你当如何？”
“那我就要重新考虑我们之前所谈的生意了。”潘列特意加重了“生意”二字的语气。
一直稳若泰山的马旭立刻有了反应，显得略为激动：“潘列，你想出尔反尔？”
潘列嘿嘿冷笑：“哪里哪里。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了，只不过，若是有人存心想要下我的面子，让我不痛快，那我的记性就会很差，之前说过什么就会完全不记得了。”
“你……”马旭眼如电光，死死盯着潘列，而潘列虽然是笑着说这番话，但眼神却也是决绝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生意，不过听上去应该是不小的买卖，否则也不会让身为首富的马公子表情失控。眼看这俩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若是为了吃饭这点小事就毁了人家生意往来，那他们可是会于心不安的。
于是顾灵喻赶紧上前打圆场：“二位公子，你们既然是朋友，就莫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既然潘公子盛意拳拳，那么我等也就盛情难却了。”
“还是这位公子说话中听。”潘列哈哈笑道：“各位，请吧。”
顾灵喻、南昭修、莫灵萱三人依次进入炙庐。
“公子……，我们……”鹜儿看了一眼周围热闹的人群，欲言又止。
马旭犹豫了片刻，沉着脸说道：“进去再说吧。”说完，随顾灵喻等人之后也迈入了炙庐。
进了炙庐，众人只闻酒肉香飘、笙歌如丝；店中的侍从，斟茶的斟茶、上酒的上酒，传菜的传菜，奔走不停，好不忙碌。
大厅之中搭了一座高台，有几个伶人正在台上更奏管弦。令人颇觉诡异的是，这几位伶人神情迷惘，目光迷离，肢体僵硬，吹奏弹唱犹如扯线木偶般，毫无感情，若非这些人形貌皮肤都与常人无异，倒真像是假人。
至于他们奏出的乐和唱出的曲，竟让人完全听不出是何曲目，而且完全淹没在满堂声浪中，饶是如此，他们也不见停，一遍又一遍地吹唱着。
然是如此，满堂宾客乃至跑堂打杂的小厮都对此视而不见，显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菜肴上。
台下几乎座无虚席，只有一张正对着高台正中的鎏金大桌空置着。
潘列领着顾灵喻等人径直来到鎏金桌前坐下。
刚一落座，众人便发觉这炙庐的桌子颇为别致，与他们所见过的任何桌子都不一样。
此桌无脚，底部由一根貌似烟囱的巨大铜柱托起。桌面正中挖空了一个大洞，正好卡在铜柱之上，每个铜柱的内部都填满了种类繁多的干草和赤楠、柃木等各色香木，隐隐散发出幽淡的油脂清香。
正当众人对这铜柱的用途略感疑惑之际，一个小厮立刻上来，点燃了铜柱内的干草，之后还在桌子中部的铜柱上架了一块略有深度的铁板，不一会儿，众人便感到桌子中部开始缓缓升温。
潘列笑容满面，对马旭和顾灵喻等人介绍道：“各位，我这炙庐虽以烤嫩炙而出名。但我也知马公子和夫人吃不惯重荤之菜。正巧我们近日研究出了几个新菜式，其中有道鱼做的还算不错，如若诸位不介意，由我做主，大家尝一尝，也给我些意见，如何？”
马旭冷着脸不予搭腔，顾灵喻只得陪笑圆融：“当然当然，我们客随主便，一切听从潘公子安排。”
潘列点头，对着一旁伺候的小厮耳语了一番，小厮立刻下去准备。
大厅坐得满满当当，室内人气蒸腾，许多人都取下了面巾大快朵颐。
顾灵喻不禁有些担心：“潘公子，听闻百馐城内有一种湿寒症，容易传染，您这里坐得这样满，怕不怕人传人而引发大疫？”
潘列哈哈笑道：“顾兄莫要听信城中传言，都是一些人危言耸听而已。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况且那湿寒症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多喝两幅药就能痊愈。如果为了这点小小的病症而龟缩于家中，弃人间美食于不顾，那可是这百馐城人所不能忍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病就是病，只要是易传染，一人可祸害一城。怎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将他人的性命置于危险境地？”南昭修并不认同。
而莫灵萱也发现，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和店内的伙计小厮，其余所有的客人的周身都在不断冒出升腾涌动的黑气，而随着各桌的菜上得越来越多，厅中也弥漫着越来越浓郁的各色肉香。
在他们不断进食的时候，那些黑气也越来越重，乃至于在她眼中，众人皆慢慢被完全笼罩在黑气之中，同时，这些人的眼睛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起初是眼角慢慢发红，继而眼中布满血丝，最后整个眼珠都红得似被血水侵泡一般，狰狞莫名。
南昭修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潘列也被他堵得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嘿嘿干笑。
就在此时，莫灵萱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出了问题，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有狼吞虎咽的吃食之声，有推杯换盏间酒杯银器的碰撞之声，还有席间的人声鼎沸，台上伶人的笙簧管乐之音；同时好像还夹杂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声音，似哀嚎、似喘息、似撕咬、似尖叫、似悲鸣、似□□。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一小会儿，又再次松开，依然能听到所有的声音。
“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耳朵吗？”自打出了马府，南昭修就发觉莫灵萱今日特别奇怪，一路上东张西望，神情古怪而犹疑，不停地揉眼睛，这会儿又折腾起耳朵来。
莫灵萱瞅了一眼桌上众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什么特别的声音？”南昭修皱眉问道。
“就是……就是……好多种声音在尖叫……”莫灵萱努力思索着，却不知该怎样形容才能让南昭修明白她的意思。
“尖叫？”南昭修侧耳倾听，但满堂除了喧闹嘈杂的上菜吆喝之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清。
就在此时，两个小厮来到他们这一桌，一个捧着托盘，一个提着一方无底的铁笼。
托盘中放着一条长相极为怪异丑陋的鱼，头部巨大，眼睛歪斜，腹胀如鼓。此时已奄奄一息，表面鱼鳞已除，涂抹了一层油，显得油光发亮。而鱼身其他部位并无创口，且鱼目正常，鱼嘴仍在一张一翕，鱼腹也在微微颤动，似乎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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