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驴的委屈
南昭修看着糟心，一脚就踩向了那怪虫，只听一声轻微的嘶叫，那虫瞬间被踩了个稀烂，乳白的身体里竟是满是殷红的血水。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恶心？”莫灵萱看向慕云泽和青衣少女。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青衣少女茫然摇头，不解地望着慕云泽。
但慕云泽此时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且复杂，他盯着那怪虫久久不作声。
南昭修见他这副神情，冷嘲道：“恐怕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还说是什么毒物。”
谁知一听南昭修这么说，慕云泽反倒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回敬道：“你若觉得这虫没毒，那大可以再吞回去啊，为何要踩死它呢？”
“你……”南昭修还要反击，突然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
不用问，当然是莫灵萱。她笑呵呵地对那慕云泽说道：“当然是毒虫，长得这么丑就算不是毒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南昭修一眼：“闭嘴，不然的话我就把那虫子再塞回你嘴里。”
南昭修恶心得一哆嗦，立时收声，他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好男不和泼妇斗。
就在此时，顾灵喻也开始有了反应，和南昭修一样稀里哗啦一阵狂吐，同样，那些呕吐物中也钻出了一样的怪虫。
他正要学着南昭修踩向那虫之时，突听一声惊喝：“且慢！”。
原来是许太医，他瞪着那只怪虫，由两个徒弟扶着走上前去，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根长针，挑起了那只怪虫，放入了一方白色绢帕中，之后小心的裹了起来。
“许太医，你收这恶心的虫子做什么？你不怕它有毒吗？”莫灵萱皱着眉头，捏着鼻子问道。
许太医哈哈笑道：“老朽一生独爱研究这些奇虫毒物，殊不知，万物皆有两面，今日的毒物，或许来日也可成为他毒的解药。”
就在这时，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敲打锣鼓声，声音急促且杂乱无章。没过多久，就见一个打更模样的人一边敲着铜锣，一边没命的飞奔而来，同时大声呼喊道：“大家躲起来，快躲起来，畜牲都疯了，都疯了。”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乌泱泱的影子，浩浩荡荡，眼力好些的人在看清那些影子后也吓得大叫起来：“快……快跑啊，畜牲们都被放出来了。”
似乎是全城被押的山禽异兽都跑到大街上了。
傻哼哼的野猪从街头奔到街尾，成批如云团般的紫貂、狐狸到处乱窜，数十只穿山甲四处爬行，还有许多色彩斑斓的野雉大摇大摆地四处扑腾。
众人当即轰然作鸟兽散，飞奔的飞奔，关店的关店，爬树的爬树，莫灵萱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人一把拉进了一家客栈里。
之后一群人死死抵住了门，还有许多人随手拿起桌椅顶住了窗檐等处，顿时通堂敞亮的客栈立刻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都是各种兽畜的低吼、鸣叫；紧接着所有的门窗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黑暗中，大家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明显感觉到有巨大的手掌在用力拍打着窗户，还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冲撞着大门，同时还有无数鸟喙在啄打框棱。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突然听到一声奇异的长啸，似狼叫却又比狼叫更清亮，似鸟叫却又比鸟叫声更悠远，南昭修和莫灵萱更是心头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渐渐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门窗、棱角也不再剧烈震动，有人试着从门窗的缝隙向外看去，见街道已空，不禁松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都走了，都走了。”
大家这才打开门，纷纷走到大街上，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只有片刻工夫，这里就像经历了一场末世浩劫一般，整条大街已然面目全非，满目狼藉，遍地垃圾和粪便。
大大小小没来及关门的食肆酒馆皆是人去楼空，餐盘桌椅是东倒西歪，杯盏盘碟皆被摔得支离破碎，有的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未撤去，几只零散瘦小的身影正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众人仔细一看，竟是几只猴子。
“我刚进的一百只兔子呀。怎么都没了？”兔肉铺的老板这才想起来哭。
“我的五十只狗也不见了。”狗肉店的老板也出来了。
“我的昨儿个刚到的紫貂啊。”
“还有我的三百只鹅呀。”
……
似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的畜禽都凭空消失了。
此时顾灵喻、马旭和鹜儿也从另一家店铺了随着人流走了出来，大家看到彼此都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这……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些禽畜为何都跑出来了？”顾灵喻惊魂未定，之前禽畜暴走的场景似乎仍在眼前浮现。
马旭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他目光一动，一眼看见长街那头，潘列也来到了大街上，看着眼前的凌乱也是一脸的疑惑难解。
潘列四下审视，不经意间与这头的马旭目光对上，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微妙而难以言喻。
“那两个人呢？”莫灵萱想起了慕云泽和青衣少女，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二人的身影。
“找他们做什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走了倒好。”南昭修一想起那慕云泽，仍是怒气难消，让他大庭广众出了这么大的丑，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呀，就别不识好人心了，人家怎么说也算是救了你和二师兄一命，你想想那东西要一直在你肚子里，那可怎么办？”莫灵萱倒是真心感激那俩人，虽然这慕云泽的脾气是怪了些，但她和那青衣少女玥浔还是挺投契的。
“谁知道那东西怎么来的？说不定就是他那两颗药丸变的，只有你才会相信他。我们这几日的吃喝都一样，为什么只有我和顾兄吐出了那东西，你和马公子他们却没事？”南昭修振振有词。
“那倒也不是。有一样东西你和二师兄吃得可欢了，我和马公子还有鹜儿姐姐可是碰都没碰过。”莫灵萱陡然想到了一件事。
经她这么一提醒，顾灵喻也心念一闪：“你是说，炙庐的那条鱼？”
莫灵萱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鱼肚里钻出来的东西。”
“虫！”顾灵喻不禁冲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像：“不对啊，那鱼肚里钻出的东西和刚刚那怪虫不一样啊，那个是红色，这个是白色。小师妹，未经查实的事，还是不要乱说了，你忘了刚刚的事了？”
虽然顾灵喻现在也觉得潘列此人阴狠毒辣，但越是这样的小人越要远离，此前莫灵萱已经是得罪他了，若再来一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这倒也是，无缘无故、无冤无仇，那潘列为什么要害我们？”南昭修的脑子倒是还没转过来。
“那无缘无故、无冤无仇，你又为什么觉得慕云泽他们会害你们呢？”莫灵萱没好气地反问。
“你……这明明是两件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你这明明是跟我抬扛。”南昭修被气得无语。
“明明是你带有私心看人家不顺眼，强词夺理，还敢说我抬扛。我不知道潘列无缘无故为何要害你们，但我知道这世上害人之人一定有其理由。世间之事，可以没有冤仇，但一定会有缘故。”莫灵萱抱臂说道。
“什么缘故？”南昭修忍不住又问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有直觉我们以后也许会知道。”莫灵萱笑意盈盈，谁知转眼就见马旭一脸踌躇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马公子，怎么了？有话要说？”莫灵萱看着马旭纠结的表情，好奇问道。
“莫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旭表情严肃，看来是很重要的事，莫灵萱点头，随他走到路边。
“那个……莫姑娘。”马旭沉吟着：“以后你形容一个人头脑不好的时候，可以说他的脑子进水了，或者被门夹了，或者被猪踢，被狗踢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说被驴踢了。”
“为什么？”莫灵萱有点懵。
“你亲眼见过驴踢人脑子么？”马旭认真地问道。
“这个……”莫灵萱被问噎住了。
“你从没见过驴踢人脑子，就这样大庭广众说出来，你考虑过驴的感受吗？莫说驴真的不会踢人脑子。因为够不着，也瞄不准。就算真的有人被驴踢过脑子，也不代表会变成傻子，可能直接就被踢死了当然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马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莫灵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怎么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清，但连成一段就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我想说这世上不是只有驴会踢人脑子。其他牲畜也可能会这么做。但为什么这种事一定要揪着驴来说呢？”马旭的表情略显激动。
“这个……马公子，我不是故意要说驴的。只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就随口……”莫灵萱努力想解释。
“大家都这么说，也不代表这么说就是对的。易地而处，如果是你，这样被世人冤枉误解几百年数千年，请问你作何感想？”马旭发出灵魂拷问。
一时间莫灵萱竟无言以对。
“莫姑娘，希望你以后三思而后言，不仅是对驴，也包括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灵。人和驴都需要互相尊重。”马旭郑重说道，之后大步向前走去。
只留莫灵萱愣在原地呆呆出神，顾灵喻和南昭修走上前来，关切相问：“怎么了？马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他和我说，以后不要再冤枉驴了。”莫灵萱喃喃说道，她此刻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马旭那么问她的时候，她居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幻想代入了一下自己是驴，易地而处。
“冤枉驴？”南昭修和顾灵喻面面相觑，两两懵逼：“你冤枉驴什么了？”
莫灵萱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昭修，缓缓说道：“我冤枉驴踢了你的脑子。他说我不尊重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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