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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给自醋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后退着,伴随着排气传出的迷人声浪,温斯颜感受到了久违的刺激与快乐。

        鲁迅先生曾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而此刻有着相同感受的,是坐在副驾驶上全程紧握把手的羽生结弦。虽然在上车之前已经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但真正等温斯颜启动引擎、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了一些人类常有的情绪,比如说后悔。

        在赛车加速冲出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手握方向盘专心驾驶的女生,瞬间有了片刻的眩晕。男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心脏的剧烈跳动和过去因连续跳跃所感受到的心跳频率是完全不一样的。

        拜温斯颜所赐,二十七年来,他终于有了赛道的初体验,有了除滑冰之外不一样的心脏跳动。尤其是在弯道漂移的时候,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如果不是因为安全带,他甚至感觉自己会被直接甩出赛道。

        几圈下来,羽生结弦逐渐适应了这种极速飞驰的感觉,也有了精力去继续观察身边的女生。

        小小的身躯,却驾驶着和她气质完全不相称的赛车,他好喜欢这种反差感。

        下了赛道之后,温斯颜一边帮他摘头盔,一边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刺激!颜酱开的速度好快!”此时羽生结弦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很多,准确地说,从脚刚一沾地起,他就感觉自己又行了。

        “你能喜欢就好。”温斯颜看着对面那个脸色有些发白却强颜欢笑的男生,忍笑着没有戳穿他。

        陪她一口气狂飙了十圈,真是为难这孩子了,毕竟他还是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宝宝啊。

        “温斯颜你可以啊,速度又快了!是不是背着我在别家车场练车了?照这个架势,跑进30秒绝对不是问题。”赛车场经理老王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时间记录单,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这位是?”他看到温斯颜旁边站了一个清秀男生,还能看出运动服下若隐若现的精壮身材,于是凑上去八卦地问道。

        “介绍一下,我朋友,来自霓虹国,不会中文。”

        “这是车场经理王黎黎。”温斯颜向双方介绍着彼此的身份,中日语切换的过于娴熟。

        “哟,还是霓虹朋友啊,空你七哇。”老王热情地冲上去握手。

        “我告诉你,别打他主意啊。”温斯颜见状赶紧警告道。

        “管的着我吗?又不是你男朋友。”老王冲女生翻了个白眼,末了还“嘁”了对方一声。

        “那也不行,人家和你不一样,标准的直男。”温斯颜心虚地看了羽生结弦一眼,随后气急败坏地辩驳道。

        “你有什么证据?别搅我桃花运。”老王扒拉着挡在自己桃花面前碍事的女生。

        “你起开,这么帅的小哥哥,我怎么可能会放走?一定会后悔终生的好吧,你懂个屁啊。”他装作不经意地往桃花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和温斯颜大眼瞪小眼。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王黎黎你再犯花痴我就退卡!”温斯颜在金盏赛车场办了一张近二十万的会员卡,一跃成为了老王最大的客户爸爸。

        “你退!不退跟我姓。”料定她不会动真格,老王哼哼唧唧地说道。

        “打断一下……”羽生结弦打断了面前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

        那两位互掐的小学鸡闻声齐齐回头看向男生,随后只听对方手里的翻译器传出了十分悦耳清晰的机器女声:“抱歉,我不喜欢男生。”

        “……”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打开翻译器的?

        尴尬的小插曲过后,老王带着两个人走进车场里的咖啡厅整顿休息。

        “下月底在这里会举办一个赛车节,你来不来?奖励丰厚。”老王端着杯子吹了吹烫口的咖啡。

        “有比赛干嘛不来。只要实验室那边不忙,我肯定会参加。”温斯颜拿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面前的咖啡,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那你这段时间得提前来练练车啊,找找感觉,听说这次参赛的可是高手云集。”老王正了正身,恢复了认真的模样。

        “最近可不行,手里项目刚起步,需要很多时间。”而且,拜老王所赐,她还有一个日语翻译的兼职要做。

        “那你悬了,我可真没吓唬你,据说霓虹的桥本松也会参加这次比赛。”桥本松是霓虹国有名的非职业赛车手,听说他经常四处踢馆,目前在他们霓虹国内也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你别上来就给我唱衰行不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再说。”温斯颜白了他一眼。

        羽生结弦全程没有讲话,晕车的后劲也太大了,就,直想吐。

        终于意识到旁边人的安静,温斯颜扭头看了看他。嗯,脸色还是发白,难道还没缓过来?

        “还好吗?喝点热水。”温斯颜起身从保温箱里拿了一个小瓶怡宝,递到他面前。

        “别担心,没事的。”后者接过怡宝,勉强回应给女生一个安心的微笑,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挂在自己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一看就是晕车还没好,意识到这一点的温斯颜再也无心逗留,随即和王黎黎告别,在夜色下,带着羽生结弦匆匆离开了赛车场。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坐在副驾驶上的羽生结弦看着回去的方向好像并不是通往酒店的,于是疑惑地问道。

        “这附近没药店,但离我家比较近,先带你回家吃晕车药。”趁红灯的时候,温斯颜转头盯着他看,犹豫了片刻,还是佯装生气地开口:“以后不舒服了要及时说,别忍着,知道了吗?”

        不对。

        温斯颜很不对。

        事情的走向怎么完全没有按照他想的来?

        难道不应该是心疼地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然后慌慌张张地带他去买药?

        镇定理智的可怕,她不会把他当成小孩子了吧?

        难道这是网传的“妈咪粉”?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羽生结弦的ipod浏览器里多了很多搜索记录。

        :“妈咪粉”的心理。

        :“妈咪粉”是把偶像当儿子了吗?

        :可以让“妈咪粉”对偶像产生爱情吗?

        :粉丝的种类。

        :“妈咪粉”和“女友粉”的区别。

        :如何把“妈咪粉”转换成“女友粉”。

        ……

        而专心开车的温斯颜也并不知道,非要在车上连自己热点的人到底在一旁捣鼓什么。

        到底还晕不晕车啊?晕车还看电子屏幕?

        吃过晕车药后,羽生结弦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眼光四处打量。

        女生把房间布置的干净整洁,家具摆放也是井井有条,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强迫症的味道。美中不足的是整体的装修呈淡蓝色系,冷色调充斥着整个房间,少了很多的烟火气息。

        “吃过药后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不知道在卧室里摆弄什么的温斯颜,回到客厅便看见男生一脸若有所思,于是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定。

        “好多了,真是麻烦你了。”羽生结弦这次是真的恢复了,他放下了手里的水杯,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话说回来,颜酱经常带男生回家吗?”

        “欸?”温斯颜没想到他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上一秒不是还在说他的晕车吗?

        “颜酱今天不就让我来你家了吗?”就没有什么顾虑吗?

        即便问的很委婉,温斯颜也很快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是想表达,自己一个姑娘,把他一个大男生带到家里来合适吗?尤其还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既然能把他带来,那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断出,平时还带了其他的男生?

        羽生结弦:我吃我自己的醋。

        “当然没有了。”在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之后,温斯颜随即反驳道,“你可是来我家的第一位客人。”

        羽生结弦有点受宠若惊。

        第一位吗?

        客人的意思是说,无论男女,他是第一个?

        等下,还是不对。

        为什么他是第一个?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对她图谋不轨吗?难道她没把自己当成男人来看待?

        咱就是说,你是不是有点子那个被迫害妄想症?

        “颜酱很信任我吗?”大脑风暴过后,男生再次开口,装作云淡风轻的那种。

        “当然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羽生结弦。”女生一副理所应当。

        嘤……这人又撩我。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看了眼时间,想到明天还要回实验室和胜村阳太确认项目进度,温斯颜看着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的男生说道。

        “我饿了。”与此同时,她听到对面的男生缓缓说道,配上那副可怜巴巴的、少年感爆棚的脸蛋,温斯颜感觉自己又要完蛋了。

        羽生结弦这招倒是屡试不爽哈,她就一整个被拿捏住了。

        真是无语了。

        “想吃点什么?我叫外卖?”温斯颜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很少做饭,真的很缺少动力啊谁懂。

        “颜酱会做饭吗?”

        “……”温斯颜那只要拿手机去点外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来看看冰箱还有什么。”她起身走到厨房,看着冰箱里的东西思考。

        蔬菜,有西红柿、土豆和娃娃菜。肉蛋,有鸡翅根、鸡蛋和松花蛋。今晚的菜单基本成型。

        “需要我帮忙吗?”羽生结弦也挤进了厨房,看着已经穿起围裙的女生,好奇地问道。

        “那你帮我把西红柿和土豆洗了吧,然后土豆去皮。”温斯颜倒也没有和这位硬要留下来蹭饭的人客气。

        然后厨房里陆续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喀嚓喀嚓的切菜声,噼噼啪啪的炒菜声,还有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声。

        “西红柿炒鸡蛋喜欢吃甜口还是酸口?”

        “酸的。”

        “鸡肉呢?甜口还是咸口?”

        “甜的。”

        “可以吃辣吗?”

        “一点点……”

        行,这人和她口味还挺一致。

        在有人帮忙备菜的情况下,温斯颜很快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三杯鸡,上汤娃娃菜,请慢用~”她一边介绍着桌上的菜品,一边悄悄打量着对面男生的表情。

        应该……没有踩雷吧。

        “那我开动啦!”羽生结弦首先冲着盘里的鸡肉下手了。

        男生果然都是肉食动物,原来羽生结弦也不例外。

        “好吃!不过是错觉吗?为什么我能尝出一股酒味?”羽生结弦吃完一块后,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改良版的三杯鸡,用了红酒、白酒和啤酒熬炖,没有往里面加一滴水。”这道菜可是她一直引以为豪的作品。

        “……我有轻微的酒精过敏。”正大口咀嚼鸡肉的人一整个僵住,隐隐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妙了。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之前我身边也有酒精过敏的朋友,结果吃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放心吧,酒精基本上都挥发了。”温斯颜盛了一碗汤,放到他的面前。

        “好,那我就放心吃了,真的很好吃!”闻言羽生结弦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个鸡翅根。

        她不知道对方是真的爱吃,还是给她面子,反正在吃完饭清理餐桌的时候,她从男生碗边数出了五块完整的鸡翅骨头。

        米饭也没少吃啊……

        关键汤也没少喝啊……

        要不是对他有足够的了解,此时的温斯颜肯定该怀疑他不爱吃饭是编造的说辞了。

        “颜酱,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羽生结弦走进厨房,然后一步步地挪到了正在擦地的温斯颜旁边。

        如果平时别人对她说出这种话,温斯颜会直接回怼,不知道该不该讲的一律别讲。但现在面对的是羽生结弦,所以她犹豫了半天愣是开不了口。

        “怎么了?”只见女生面带着笑意,熟悉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此时她的笑容和当时答应羽生结弦去买无菌蛋时的如出一辙。

        “今晚我吃了很多鸡肉,还是担心自己会酒精过敏。”男生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担忧地叹了口气。

        见过他太多次这个表情的温斯颜选择了安静。

        “所以我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如果真的过敏,好有个照应。”只听那只一脸苦恼的白狐狸颇是无奈地说道。

        ?

        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吃三杯鸡?而且还整整吃了五个鸡翅根?

        到底怎么想的啊。温斯颜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位梦友的脑回路了。可她能怎么办呢?对他真是……百般顺从,关键也完全拒绝不起来啊,这种感觉谁懂。

        破罐子破摔的温斯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欣然”同意了男生这个“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请求。

        “书房里有张单人床,今晚柚子就将就一下吧。”温斯颜把书房里的床铺好,转身对着旁边站着的男生说道。

        哦原来还有一张床啊,他本以为今晚要睡客厅的沙发了,还不错~

        “这身男士睡衣是实验室发的,没人穿过。”温斯颜把衣服拿给了羽生结弦,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实验室逢年过节都会发福利,去年是睡衣,但陈展给我拿成了男士的。”

        发现自己想多了的羽生结弦瞬间再次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双手接过衣服,好笑着说道:“陈桑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回头好好谢谢他。

        “那我先去洗澡咯。”男生说着走进了浴室,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羽生结弦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温斯颜坐在客厅,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还不时的小声埋怨,可惜内容他听不懂。

        原来温斯颜正在修改明天例会需要用到的ppt,她嘟囔的内容justbelike:“要你个陈展有什么用?连个ppt都做不好。”

        “进度怎么这么慢?一个个的去实验室整天发呆吗?”

        “模型精度还是不行啊。”

        “……”

        看上去……有点生气?因为项目的事情吗?

        兴许是女生过于专注了,直到他走到她的身边站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察觉到。

        “颜酱,吹风机在哪里?”羽生结弦终于忍不住戳了戳女生的肩膀。

        温斯颜抬起头,看向了发声体。

        睡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有系,好看的锁骨一览无遗,从侧面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胸肌,头发上没擦干的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整个屋子里一时间被雄性荷尔蒙完全填满了。

        真是……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救命!

        警察叔叔对不起,她想犯罪。

        “啊?你说什么?”温斯颜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领口luo露的锁骨重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一脸无欲无求地问道。

        “吹风机。”羽生结弦好笑地重复自己的需求,但却没有忽略对方瞬间变红的耳朵和有点磕磕绊绊的表达。

        同时他也对一个生理反应有了新的认知,原来她耳朵红不是因为发烧。

        真是有趣。

        回到卧室的温斯颜,急匆匆地打通了她那位懂星座的朋友的电话,绝望地说道:“钱多我完了。”

        “如果没算错的话,射手座最近红鸾星动,你俩还都是射手座,双层buff加成~”钱多放下了手中的switch,似乎料到温斯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悠闲地举着电话打趣道。

        “……”

        “年初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吧,今年射手座的桃花运势很不错,遇到喜欢的人要大胆出击。”

        “可他是羽生结弦。”女生闷闷不乐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唉声叹气。

        “我合过你俩的星盘,讲真还是很合适的。姐妹,我们要有梦想。”钱多在刚开始入坑星座领域的时候,喜欢拿各种星盘去合损友的八字,打着为了姐妹好的幌子,为自己积累学习案例。

        “得了吧,和他合适的人多了,比我优秀的人也多了,我算哪根葱。”温斯颜郁闷地挂上了这位满嘴不靠谱的人的电话。

        她一直都是喜欢羽生结弦的,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可也仅仅止步于崇拜与欣赏了,无关男女之情。而且,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羽生结弦的吧?她相信所有入坑的人,都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可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套用某位粉丝说过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一个国家,又何止是一个小时的时差。

        喜欢上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是怎样一种感受呢?温斯颜这次知道了。

        半小时后。

        “钱多我该怎么办啊。”

        “瞧你那点出息,看人家洗个澡就走不动道了,鄙视你。”钱多正在游戏里杀的起劲,突然被温斯颜的电话打断,十分地不爽。

        “……”

        一个小时后。

        “钱多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聊聊天,晚上正是感性的时候,大好时光浪费了多可惜。”

        “建议你直接冲进书房,来个霸王硬上弓。”哦,她还知道是大好时光啊,钱多不耐烦地再次拿起了电话,应付着她这位无药可救的、把自己大好时光掠夺走的坑爹朋友。

        两个小时后。

        “钱多……”

        “再给老娘打电话就给你丫拉黑!”钱多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继续和周公约会去了。

        三个小时后。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女生绝望地躺在床上,满脑子的羽生结弦,满脑子的出浴图,满脑子的h色废料。

        真要命,谁能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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